厲景川的身子微微地一頓。</br> 果然。</br> 黎月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是看到了他和白芙柔在一起。</br> 但……</br> 他也不打算解釋了。</br> 厲景川很清楚,他和黎月之間隔著兩個孩子的命,已經沒有再繼續的可能了。</br> 而且,為了云默的骨髓移植,他也必須信守承諾,陪在白芙柔身邊,直到她離開人世。</br> 所以,何必解釋呢?</br> 他轉頭看著黎月,唇邊的笑意冷漠極了,“有區別嗎?”</br> “我一邊將藍灣別墅讓出來給你和孩子們住,一邊在果香莊園和我的新歡在一起,這是件兩全其美的事情,不是嗎?”</br> 雨下得很大。</br> 像是黎月糟糕的心情。</br> 厲景川的話,讓她胸中有股熱氣,直接沖到了腦門。</br> 女人咬牙,死死地瞪著厲景川的臉,聲音凄厲冰冷:</br> “厲景川,你還知道你的孩子需要養病嗎?”</br> “你剛剛過世了兩個孩子,剩下的兩個,一個絕癥晚期無藥可醫,另一個精神出了問題!”</br> “這種時候,你居然還有心思找新歡?”</br> 身為孩子的父親,他表面上說的是要她帶著孩子們好好養病,其實背地里,是為了自己的輕松快樂!</br> 那個白小姐,明明昨天才和他第一次見面,今天就開始摟摟抱抱!</br> 他就這么著急?</br> 厲景川淡淡地勾唇笑了。</br> 他單手插兜,緩步地走到黎月面前,用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頜,聲音冰冷淡漠,“你為什么這么生氣?”m.</br> “吃醋了?”</br> 他的語調輕佻,“顧黎月,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還喜歡我吧?”</br> 男人的話,讓黎月后面的話,完全地梗在了喉中。</br> 她死死地咬住唇盯著他,“我吃誰的醋,都不會吃你的醋!”</br> 女人的眼底寫滿了恨意,“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曾經喜歡你!”</br> 丟下這句話,她狼狽地轉身,濕漉漉發抖的身子踉踉蹌蹌地向著別墅里面走去。</br> 阿落咬唇看了厲景川一眼,連忙追著黎月離開了。</br> 厲景川站在原地,看著女人離開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來。</br> 回到車上,他整個人疲憊地靠在駕駛座上。</br> 外面的大雨還在繼續。</br> 男人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全都是剛剛黎月看著他的時候,那雙帶著恨意的眸子。</br> “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曾經喜歡你!”</br> 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曾經喜歡他……</br> 厲景川苦笑了起來。</br> 這應該是她的真心話吧?</br> 她心里,原來是這樣想的。</br> 這事,男人的電話響了起來。</br> 是白芙柔打過來的。</br> “景川……”</br> 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哭腔,“你去哪里了啊?”</br> “雨下得好大,雷聲也好大,我怕死了……”</br> “下樓找你,你不在家,整個莊園空空蕩蕩的,只有我一個人……”</br> “你是不是……還是不愿意答應我的請求,做我男朋友?”</br>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現在就訂票離開榕城……”</br> 電話那頭女人柔柔弱弱的聲音,讓原本心煩的厲景川更加煩躁了起來。</br> 男人擰起了眉頭,耐著性子壓低聲音,盡量讓白芙柔聽不出他的情緒:</br> “你別胡思亂想,我說過的話,不會不算數。”</br> “公司有點事,我去公司忙了。”</br> “我現在就回去找你,在家等我。”</br> 得到男人的承諾之后,白芙柔的聲音終于軟了下來,“嗯……我知道了……”</br> “我會在沙發上乖乖地等你回來的。”</br> 厲景川掛斷了電話,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藍灣別墅,這才發動了車子離開。</br> 藍灣別墅二樓的臥室。</br> 已經換上了干爽睡衣的黎月默默地站在窗邊,看著男人的車子離開。</br> 沒看錯的話,厲景川車子行駛的方向,是去往果香莊園的方向。</br> 女人緩慢地閉上了眼睛。</br> 耳邊再次響起今天司錦城和她說的那些話來。</br> 她滿心激動和歡喜地以為,是自己誤會了厲景川,是自己被顧曉柔誤導了。</br> 可現在……</br> 她有沒有誤會,有沒有被誤導,都已經不重要了。</br> 厲景川,他不配。</br> “媽咪。”</br> 這時,臥室的房門被推開。</br> 端著一小碗熱氣騰騰姜湯的云默推門進來,小心翼翼地將姜湯放到桌子上,“趁熱喝了吧,你不能生病的。”</br> 黎月回過頭來,看著地上站著的那個小小的小少年,胸中涌上說不清的情緒。</br> 她走過去,緊緊地將云默抱在懷里。</br> “媽咪知道了。”</br> “媽咪不會生病的。”</br> 畢竟……</br> 云默和念念,也只有她了。</br> 可就算是喝了姜湯,黎月還是感冒了。</br> 她在家里悶了三天。</br> 三天后,她接到了黃璐的電話。</br> “黎總監,您的休假到現在應該已經結束了吧?”</br> “您什么時候回來工作啊?”</br> 黎月頓住了。</br> 她冷笑一聲,“回去工作?”</br> 給厲景川工作嗎?</br> 他配嗎?</br> 之前的她在厲氏集團工作,是為了接近厲景川,懷上厲景川的孩子。</br> 可如今……</br> “是啊。”</br> 大概是聽出她聲音里的嘲諷的意味,黃璐抿唇,“我聽說……聽說您有個兒子患了絕癥了?”</br> “您應該挺缺錢吧?”</br> “您不打算回來工作了?”</br> 女人的話,讓黎月緊緊地握住了手里的手機。</br> 缺錢。</br> 她想到自己這兩年為了給云默治病,數字正在不停下降的銀行卡,猶豫了。</br> “我考慮考慮。”</br> 言罷,女人直接掛斷了電話。</br> 雖然厲景川給她開出的工資是天價,但……</br> 她依然不愿意去厲氏集團工作。</br> 深呼了一口氣,她打開電腦,開始瀏覽榕城的珠寶設計師招聘信息。</br> 在她投到第三份簡歷的時候,黎月的房門被敲響了。</br> 敲門的,是厲景川安排住在藍灣別墅,專門為云默調理身體的私人醫生。</br> 見醫生敲門,黎月不由地擰起了眉,連忙站起身來,“云默怎么了?”</br> 看她緊張的樣子,醫生笑著擺了擺手,“云默沒怎么。”</br> “我來找你,是因為有個好消息告訴你。”</br> “好消息?”</br> “對。”</br> 醫生有些激動地看著黎月的臉,“剛剛醫院打來電話,終于找到了和云默配型成功的骨髓了!”</br> “是個國外來的志愿者,對方身體不太好,但是愿意配合這邊的醫生做調養。”</br> “如果進展順利的話,用不上半個月,云默就能進行骨髓移植的手術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