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br> 黎月深呼了一口氣，轉眸冷漠地掃了厲景川一眼，“既然是你主動提出來的，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br> 現在不光云默，念念也需要人隨時照顧。</br> 再加上她之后肯定是要去處理唐杰的事情，以及……為云默的病情奔忙。</br> 她之前住的天鵝湖公寓的房子太小，的確是不合適繼續住下去。</br> 這樣看來，厲景川的藍灣別墅，和他提供的條件，的確是最合適的。</br> “我明天就搬出去。”</br> 厲景川苦笑一聲，看著她瘦削的肩膀，想抬手把她攬進懷里，卻到底還是伸不出手去。</br> 她對他有太多的誤會了。</br> 關于六年前，關于一個月前。</br> 他從未忍心傷害她，她卻一直都在恨著他。</br> 深呼了一口氣，他轉眸繼續認真地看著云默和念念玩耍的模樣：</br> “你可能不會愿意聽下去，但我還是想告訴你。”</br> “唐杰不是我放出去的。”</br> “是我父親和顧星晴做了一個局，讓精神病院的負責人，以為是我的意思，才將唐杰放出去的。”</br> 黎月淡淡地嗯了一聲，“知道了。”</br> 對于他的這些話，她其實一個字都不相信。</br> 厲景川的所有解釋，對她來說，都是蒼白的。</br> 當年，她親耳聽到了他和顧曉柔在她的臥室里做的事情。</br> 也親耳聽到了唐杰拿出電話，給他打過去，問他沒撞死的話怎么辦。</br> 這難道都是假的嗎？</br> 看著黎月這幅無所謂的態度，厲景川嘆了口氣，更多的解釋，再也說不出口了。</br> 他和她，還有他們的孩子，走到如今這一步，他的錯處肯定是要大過她的。</br> 如果她不原諒他……</br> 其實也好。</br> 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他身上，或許她以后會好過一些。</br> 他已經不配站在她身邊了。</br> 云默的身體不允許他長期地在兒童樂園里面玩鬧。</br> 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后，他就有些喘不上氣了。</br> 厲景川將小家伙抱在懷里，大步地朝著醫院的方向走去。</br> 黎月牽著念念的手走在后面。</br> “媽咪。”</br> 小丫頭握住黎月的手，聲音輕輕地有些發顫，“大哥剛剛跟我說，他覺得二哥沒死，二哥會回來的……”</br> “你覺得是真的嗎？”</br> 她說著，聲音不由自主地壓低，“念念是親眼看著二哥的房間爆炸的，我……”</br> 黎月抿唇，緊緊地抓住小丫頭的手，“是真的。”</br> “只要我們不放棄希望……你的哥哥們，都不會死的。”</br> 不管是云默還是云嶼。</br> 只要有那么一絲絲的希望，她都不會放棄！</br> 將云默送回到醫院的時候，云默又開始流鼻血了。</br> 醫生說他是太高興了，才導致的流血不止。</br> 搶救云默，又花了三個多小時。</br> 最后搶救成功，醫生又鄭重地告訴黎月和厲景川，半個月內，不能讓他情緒繼續這么激動。</br> 確認云默沒事之后，黎月自責地嘆了口氣。</br> 此時，時間已經是半夜了，云默送進去搶救的時候，厲景川已經讓阿落將念念帶回去了。</br> “回去休息吧。”</br> 高大挺拔的男人嘆了口氣，輕輕地拍了拍黎月的肩膀，“云默之前情緒一直很穩定，我也沒想到，今晚的晚餐，會讓他高興成這樣……”</br> 黎月閉上眼睛，聲音帶著些許的哭腔。</br> “明明是很開心的事情……”</br> 為什么也會變成這樣？</br> 她的兒子，才六歲的年紀。</br> 別的孩子六歲的時候能哭能笑能胡鬧。</br> 可云默呢？</br> 才剛剛六歲，卻連和媽媽妹妹一起聚餐的興奮開心，也能讓他的身體變壞。</br> 看著她滿臉痛苦的模樣，厲景川嘆了口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云默會好起來的。”</br> “一定會好的。”</br> 黎月閉著眼睛，聲音里帶著冷意，“怎么好起來？”</br> 能找的骨髓庫，她和秦牧然已經全都找過了。</br> 她之所以回國，想要再懷一個孩子救云默，已經是走投無路之下的最后選擇了。</br> 可她的孩子……</br> 女人死死地咬住唇。</br> 半晌，她睜開眼睛，“厲景川。”</br> “我們今晚睡吧。”</br> 她盯著他的臉，一字一頓，“我有促進排卵的藥，我們今天晚上……”</br> “黎月。”</br> 女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厲景川皺眉打斷了，“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br> “你的身體根本不允許你……”</br> “不管什么允許不允許！”</br> 黎月瘋了一樣地站起身來，直接伸出手去，死死地摟住男人的脖子，踮起腳尖，胡亂地把嘴巴湊上去，“我還活著。”</br> “只要我還活著，我就可以為了云默懷上你的孩子。”</br> 她一邊說著，一邊瘋狂地吻著他的臉。</br> 或許，這不算是吻，而是一種極度絕望無奈之下的啃咬。</br> 厲景川死死地將她扣住，呼吸有些急促，“黎月，你冷靜一點。”</br> “我沒辦法冷靜！”</br> 黎月咬住唇，聲音里帶著哭腔，“厲景川，云默也是你的孩子！”</br> “你忍心看著他死嗎？”</br> “你剛剛也看到了，他連高興都不被允許，他才六歲啊！”</br> 說完，她死死地咬住他的下唇，眸光里甚至帶著祈求，“厲景川。”</br> “你和我睡吧好不好？”</br> “你給我好不好？”</br> “你讓我再懷上你的孩子好不好？”</br> “我知道你從來都沒喜歡過我，我知道你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我了！”</br> “我不會纏著你的，不會用孩子綁住你的，只要你讓我懷上你的孩子，你讓我做什么都行，好不好？”</br> 女人哭著，眼底的絕望一層接著一層。</br> 厲景川抱著她瘦得有些硌人的身子，聲音低沉克制：</br> “黎月。”</br> “醫生說……你的身體，兩年內都不能再要孩子了。”</br> “我不管！”</br> 黎月咬牙，“就算我死，就算我死在產房里，我也要救云默，我也要讓他好好地活下去……”</br> 她抓著男人的衣襟，哭得整個人近乎昏厥。</br> 女人滿眼都是剛剛云默慘白地沒有血色的臉。</br> 她愿意承受這世界的所有傷痛，只要上天不要再讓她的孩子難受了……</br> “我不會碰你的。”</br> 厲景川捧著她的臉，聲音低沉而鄭重：</br> “但是我一定會治好云默的病。”</br> “我跟你發誓。”</br> 他的話，哭到失去理智的黎月，卻根本一個字都聽不進去。</br> 她不停地打著他，罵著他，祈求他……</br> 女人折騰到凌晨三點，終于哭鬧著睡了。</br> 幫她將被子蓋好，男人滿臉疲憊地走出病房。</br> 他拿出手機，翻出那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過去：</br> “我接受你的條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