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間，黎月接到了南潯的電話。</br> 他先是替陳尋香向黎月道了歉，又約黎月晚上一起吃飯。</br> “晚上我有安排了。”</br> 女人一邊吃東西，一邊看著手機里面的備忘錄。</br> 晚上，她還要和唐杰一起去接唐茹出院。</br> 一想到唐杰，她的眉頭就忍不住地擰了起來。</br> 這個男人，到了現在她想起來，還是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br> 但，她又不想放過和唐杰接觸的機會。</br> 畢竟……</br> 黎月瞇了瞇眸。</br> 唐杰必然知道，當年厲景川是怎么想要置她于死地的。</br> 他是厲景川揮向她的刀子。</br> 如果她想讓當年的事情公之于眾，讓所有人看清楚厲景川丑惡的嘴臉，唐杰是不可缺少的一環！</br> “那你晚上什么時候結束，我去接你？”</br> 電話那頭，南潯的聲音溫柔極了，“是還有公司聚餐嗎？”</br> “不是，約好了去接一個朋友出院。”</br> 說完，黎月深呼了一口氣，“你不必接我，忙你自己的吧。”</br> 電話那頭的南潯沉默了片刻。</br> 良久，他嘆了口氣，“黎月，我想為你做點事情，補償你……”</br> “我媽媽對你做了這么過分的事情，我總想替她贖罪。”</br> 黎月頓了頓，心臟莫名地軟了起來。</br> 南潯的確是個溫柔善良的男人。</br> 就算她心里對陳尋香有再多的不滿，聽到南潯用這么溫柔的聲音說這樣的話，她都不忍心再繼續責備什么了。</br> 不過，她也明白，不讓南潯做點什么的話，南潯心里可能真的不會舒服。</br> 于是黎月擰了擰眉，“如果你真的覺得過意不去的話，幫我調查幾個人吧。”</br> 電話那頭的南潯瞬間來了精神，“什么人？”</br> “記得早上的那個陳瑩嗎？”</br> “她昨晚被幾個人打了，那幾個人冒充是我找過去的……”</br> “幫我調查一下那幾個人的來頭，還有他們最近聯系的人的具體ip和地址，交給警方。”</br> 說完，她忽然覺得這個問題對南潯來說或許太難了點。</br> “關于調查ip這方面，你可以聯系云默。”</br> “好！”</br> 南潯愉悅地接下來了這個任務，“放心，交給我和云默吧！”</br> “他負責網絡，我負責現實，肯定給你調查出來！”</br> 黎月點了點頭，又和南潯寒暄了幾句，將電話掛斷。</br> 既然顧星晴要將莫雨晴的這個身份扣在她身上，那她就順勢斷她臂膀。</br> 她就不相信，等她將莫管家也和莫原旗一樣送進去了，厲景川還會懷疑她是莫雨晴！</br> 午飯后，黎月從公司食堂回到設計部。</br> 一路上總有人對她指指點點，說出的話也一句比一句難聽。</br> 黎月裝作看不到。</br> “他們這么編排你，你就忍了？”</br> 莫蕭追上來，和她一起上電梯，“來之前，我還以為你是個據理力爭的人呢。”</br> “沒想到，受了這么大的委屈，都一聲不吭？”</br> 黎月微微地上揚了眉角，笑了，“誰說我受了委屈一聲不吭了？”</br> 莫蕭冷哼，“可我看到的，你就是一直很慫。”</br> “難道別人說你閑話的時候，一定要跳起來拍桌子，用力地罵回去，才叫不慫？”</br> 黎月打了個哈欠，“按照你這個想法的話，那我可能真的是慫吧。”</br> 莫蕭挑眉，“難道不是嗎？”</br> 黎月白了他一眼，雙手環胸，“小孩子。”</br> 女人目視前方，眸光淡漠，“剛剛說我閑話的人，你知道她們是哪個部門，做什么職位的？”</br> 莫蕭擰眉，搖頭。</br> “我不但知道，還記下了。”</br> 黎月繼續淡淡道，“都是同一個公司的，低頭不見抬頭見。”</br> “如果他們不能把我趕出厲氏集團，那他們早晚也會付出代價。”</br> “我又何必放下風度，和瘋子一樣地和他們對峙？”</br> 莫蕭徹底呆住了。</br> 這時電梯開了，黎月抬腿，大步地走進了設計部。</br> 莫蕭沉默了許久，才微微地瞇眸笑了。</br> 黎月這個女人，有意思。</br> 不枉他不遠萬里來到榕城，成為她的助理。</br> ……</br> 一整個下午，黎月終于能將工作拉上正軌了。</br> 莫蕭和程舟是兩個藝術基礎特別好的人，特別是莫蕭，看樣子也是有一些珠寶設計的基礎。</br> 黎月說出來的創意和要求，他能又快又好地理解，還能分毫不差地畫出來。</br> 小安都忍不住稱贊，“莫蕭簡直是少年天才！”</br> 黎月頓了頓，少年天才？</br> 說起這個名號，她倒是想起了，曾經那個拿了他設計稿的，號稱十七歲設計天才的少年。</br> 他似乎叫，蕭默。</br> 而她面前這個，叫莫蕭。</br> 還真是巧。</br> 下班的時候，唐杰小心翼翼地來了設計部。</br> “黎小姐。”</br> 他怯怯地在門口敲了敲門，“我們約好了的。”</br> 黎月回過神來，簡單地將東西整理了一下，便跟著唐杰下了樓。</br> “打車吧。”</br> 累了一下午的黎月伸展了一下腰肢，淡淡道。</br> 唐杰略略地瞇了眸，“您沒開車？”</br> 黎月搖頭，一邊攔下出租車，一邊笑了，“我不會開車。”</br> 以前她的確是會開車。</br> 但，六年前的那場車禍之后，她對開車這件事，就本能地恐懼了。</br> 黎月的態度，讓唐杰忍不住地譏諷地勾起了唇。</br> 他打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從后視鏡里看著坐在后排的黎月，“原來黎小姐是不會開車啊。”</br> “不過沒關系，大家都是熟人了，以后你可以買輛車，我給你做司機。”</br> 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我的開車技術，您應該很放心的。”</br> “什么樣的車我都能駕馭，特別是大貨車……開的特別穩。”</br> 男人的話，讓坐在后排的黎月，臉上瞬間褪去了血色。</br> 她咬住唇，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六年前在跨海大橋上……</br> 唐杰開著那輛大貨車，笑得猙獰地撞向她——</br> “厲先生，沒撞死，要再撞一下么？”</br> “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愛錯了人！”</br> “下輩子見吧。”</br> ……</br> 黎月的心臟揪在了一起，背上冷汗直冒。</br> “小姐，去哪？”</br> 猛地，出租車司機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br> 她長舒了一口氣，“去郊外的精神病院。”</br> 司機擰了擰眉，從后視鏡看了黎月一眼，有些關切地開口，“小姐，你還好吧？”</br> “她挺好的。”</br> 唐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副駕駛的位置，“她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憶而已。”</br> 說完，他挑眉，斜著眸子看了黎月一眼，“我說的對不對，黎小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