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注意到黎月臉上表情的變化，左安安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邊喝水一邊開口，“其實我覺得厲景川這個人吧，有的時候挺捉摸不透的。”</br> “今天的視頻在網上發酵了之后，厲氏集團第一時間發了公告，說視頻的內容有誤。”</br> “公告發完沒多久，厲景川就主動聯系我，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心情肯定不好，讓我好好安慰你。”</br> “也是他主動提出來，讓云嶼和念念跟過來的。”</br> 說完，左安安還忍不住地嘖了一聲，“如果不是知道他就是害得你變成這樣的那個渣男，我真的都快以為他是個好人了。”</br> 黎月的雙手默默地握成了拳頭。</br> 半晌，她起身，大步地沖上了陽臺。</br> 樓下那個原本停著瑪莎拉蒂的地方，已經空空蕩蕩了。</br> 女人有些懊惱地拍了拍腦門。</br> 厲景川肯定覺得她是精神病吧？</br> 他為她準備了驚喜，她卻連他想上樓的想法都拒絕了。</br> 陽臺上的風有些冷。</br> 吹著夜風，黎月拿出手機來，撥通了厲景川的電話。</br> “想謝謝我？”</br> 電話剛一接通，那邊就響起了男人淡漠的聲音。</br> 黎月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無奈地嘆了口氣，“干嘛不告訴我。”</br> “我還以為……”</br> “還以為我是想對你做不該做的事情？”</br> 電話那頭響起男人略帶玩味的笑意來，“難得這么艱難的情況下，黎小姐還能想到這一層。”</br> 厲景川的話，讓黎月的臉像是被甩了一巴掌一樣，火辣辣地。</br> 她吸了吸鼻子，不想和他繼續這個尷尬的話題，“我們還沒開飯，你要來嗎？”</br> 電話那頭停滯了片刻。</br> 許久，男人才低低地笑了起來，“剛剛給了你機會邀請我，你沒有珍惜。”</br> “我在去看望楊蕓的路上，星晴在醫院門口等我。”</br> 黎月抿了抿唇，“好。”</br> 在掛斷電話的前一秒，她深呼了一口氣，“謝謝你。”</br> 不管怎樣，他愿意在這種時候悖逆厲家長輩的意思，讓云嶼和念念到這里來陪她，已經很難得了。</br> “心情好點，事情總會解決的。”</br> 厲景川的聲音很輕，輕到黎月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br> 她側著耳朵，“你說什么？”</br> “沒什么。”</br> 冰冷的三個字后，手機聽筒傳來的，就只剩下了嘟嘟嘟的忙音。</br> 黎月擰眉，有些莫名地將電話掛斷。</br> 回到餐廳的時候，云嶼和念念碗里的米飯已經吃了三分之一了。</br> 見她來了，兩個小家伙笑瞇瞇地看著她，“媽咪，過來吃飯啊！”</br> “干媽做的飯菜特別好吃！”</br> 兩個小家伙身邊，尹俊辰和左安安也笑著看著她，“快吃吧。”</br> 黎月坐在椅子上，看著兩大兩小的四個人。</br> 她最親的朋友和最愛的孩子，都圍在她身邊。</br> 或許，真的不應該心情那么低落。</br> 想到這里，她深呼了一口氣，端起桌子上的飯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br> 中午的時候雖然南潯做了好吃的，但她到底沒吃幾口。</br> 這頓飯，也可以算是她今天的第一頓飯。</br> 女人認真吃飯的模樣，讓云嶼和念念互相對視了一眼。</br> 兩個小家伙臉上都帶著明顯的笑意。</br> 飯后，黎月本想收拾餐桌的，卻被左安安和尹俊辰攔住了。</br> 左安安將她推到臥室里，“你就應該什么的都別做，什么都別想，好好睡一覺！”</br> 黎月無奈，剛想說她可以洗碗，尹俊辰卻直接一把將左安安拉進了懷里，“我想和安安一起在你家的廚房恩恩愛愛地洗碗。”</br> “你就不要不解風情了。”</br> 在黎月震驚的目光中，尹俊辰直接攬著左安安離開了。</br> “媽咪，別看啦。”</br> 直到兩個人的身影在視線中消失，黎月的耳邊才響起云嶼帶著笑意的聲音。</br> 女人微微地頓了頓，下意識地低下頭來。</br> 云嶼和念念已經換上了睡衣，一人抱著一個小枕頭站在她的門口，“我們今晚想和媽咪一起睡。”</br> 念念打了個哈欠：“好久沒和媽咪一起睡了，好懷念啊！”</br> 云嶼則是輕輕地挑唇笑了笑，“是啊。”</br> “媽咪這段時間忙工作忙得都不和我們聊天了。”</br> “今晚剛好可以讓媽咪都給我們補償回來！”</br> 聽著兩個小家伙的對話，黎月的心中軟地一塌糊涂。</br> 她蹲下身，輕輕地捏了捏云嶼的鼻子，“兩個小機靈鬼。”</br> 說完，她將念念抱起來，轉身上了床。</br> 母子三個人擠在一張小床上，一起看著天花板。</br> “媽咪，你真的那么不想讓外公坐牢嗎？”</br> 關了燈，一片黑暗中，云嶼的聲音輕輕地響起。</br> 黎月抿唇，沉默了許久，才淡淡地嘆了口氣，“他到底是我爸爸。”</br> “可是，厲景川也是我們的爹地。”</br> 云嶼嘆了口氣，“媽咪你一直跟我們說，要學會絕情，因為厲渣男對我們很過分。”</br> “可是現在，當那個一直對你不好的外公遇到事情了，你卻舍不得了。”</br> 說完，小家伙扁了扁唇，“媽咪，做人不能雙重標準啊。”</br> 黎月頓了頓，無奈地苦笑了一聲。</br> 是啊。</br> 云嶼說的，一點錯都沒有。</br> 她一直讓三個孩子聽自己的，要和厲景川劃清界限。</br> 可是，當她的親生父母遇到問題了的時候，她卻做不到劃清界限。</br> 沉默了許久，黎月舒了口氣，“最后一次。”</br> “可是。”</br> 念念扁唇，“上次幫外婆找顧曉柔的時候，你就說了最后一次的話了。”</br> 黎月無奈地揉了揉眉心。</br> 小孩子的記憶力還真是好。</br> 她嘆了口氣，“上次是幫助你們外婆的，這次是幫助你們外公的。”</br> “真的……”</br> 最后一次了。</br> 這件事以后，如果顧向東和楊蕓還這么執迷不悟知錯犯錯，她再也不護著他們了。</br> “媽咪，你真的這么決定了嗎？”</br> 猛地，一道清澈的童音，從黎月放在床頭柜的項鏈吊墜里面傳出來。</br> 黎月頓了頓，這才知道，原來云默一直在偷聽他們的對話。</br> 女人咬住唇，認真地點了點頭，“嗯。”</br> “這是最后一次了。”</br> “那好。”</br> 電話那頭云默的聲音里沒有什么情緒，“你們好好睡一覺。”</br> “明天早上醒來，一切都會解決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