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趕到醫院的時候，凌果還在搶救室里。</br> 搶救室外面是滿臉淚痕的凌子安和面容冷峻的江冷。</br> 而最應該守在凌果病房外面的鄭浩彬，卻連影子都沒有。</br> 從電梯里下來，黎月瘋了一樣地沖了過來，“凌伯父，凌果怎么樣了！？”</br> 凌子安被她抓著手，只是哭，哽咽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br> “我的人把她救出來的。”</br> 江冷擰眉掃了黎月一眼。</br> 昨天在廢棄工廠他忙著抓陳栩，對這女人只是匆匆一瞥，并沒有注意到她的相貌。</br> 今天見到了之后才發現，這女人，的確是有讓男人瘋狂的資本。</br> 黎月咬唇，連忙放開凌子安的手，抬頭看著江冷，“果果她怎么樣了？”</br> “情況不太好。”</br> 江冷淡淡地顰眉，“今早我的人發現，陳栩有一票親信去了莫家別墅，回來之后不但沒有開始設法營救陳栩，而是盯上了凌家。”</br> “我欠了厲景川一個人情，也知道凌家和厲景川多少有點關系，就讓人暗中跟著。”</br> “但是今天幫派里實在太忙了，兄弟們都心不在焉，跟蹤那群人的兄弟跟丟了人。”</br> “等到再找到的時候。”</br> 江冷別過臉去不敢看凌子安臉上的淚，“我的人進去的時候，這女的已經被虐打得昏死過去了。”</br> “有幾個人已經抽事后煙了。”</br> 黎月只覺得腦袋“轟”地一聲，炸開了。</br> 后面江冷和厲景川說了什么，她全都聽不見了。</br> “……我的人進去的時候，這女的已經被虐打得昏死過去了。”</br> “……有幾個人已經抽事后煙了。”</br> 江冷的這兩句，不停地在黎月的腦海里面回響。</br> 她臉色慘白地后退了一步，雙手死死地捏成了拳頭。</br> 有幾個人已經在抽事后煙了。</br> 所以，凌果已經被……</br> 她閉上眼睛，滿心的絕望。</br> 怪不得這里只有江冷和凌子安。</br> 鄭浩彬這個丈夫不在。</br> 他一定是覺得凌果臟了，亂了，配不上他了。</br> 在凌果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因為這些理由躲開了。</br> 黎月閉上了眼睛。</br> 一天前，她還和凌果說，她和鄭浩彬是天定的姻緣。</br> 一天后，凌果的這位天定的姻緣，嫌棄她了。</br> “黎月，別太難過了，凌果這不是已經被救出來了嗎？”</br> 見黎月的身子搖搖晃晃幾乎摔倒，顧星晴故作姿態地將黎月攙扶住，“沒事的。”</br> “只不過是有了一段黑歷史而已，只要鄭浩彬不在意，凌果以后的生活不會變的。”</br> 顧星晴早就看到了鄭浩彬不在這里。</br> 聽完江冷的話，她更是清楚，鄭浩彬就是嫌棄凌果了。</br> 她故意這么說，話出口的時候，凌子安的臉色已經變得更難看了。</br> 黎月的身子也是猛地一僵。</br> “放心吧。”</br> 顧星晴更得意了，她攙扶著黎月，讓黎月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凌果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br> “鄭浩彬和她戀愛了那么多年，情比金堅，一定不會嫌棄她的。”</br> 說完，顧星晴轉眸四處掃了一眼，“鄭浩彬人呢？”</br> 黎月死死地咬住了唇。</br> 關于鄭浩彬的去向和他對待凌果的態度，在場的每個人都心知肚明。</br> 顧星晴這出戲，不管是演的人，還是看的人，心里都是惡心的。</br> 她就是故意來惡心人的。</br> 見沒人回答，顧星晴更過分了。</br> 她擰眉看了凌子安一眼，“凌伯父，浩彬人呢？”</br> 凌子安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盯著她，雙唇蠕動著，半天說不出話來。</br> 厲景川擰眉掃了顧星晴一眼，聲音了冷漠，“星晴，少說兩句。”</br> 顧星晴這才稍微收斂了一下，“我只是關心而已，畢竟果果出了這么大的事兒，浩彬不在有點說不過去。”</br> 黎月靠在椅子上，腦袋不停地回放昨天自己和凌果喝酒時的樣子。</br> 從始至終，得罪莫家的都是她，讓莫雨晴跳樓，莫老爺子氣急敗壞的，都是她。</br> 為什么最后他們要這么對待凌果？</br> 凌果什么都沒做。</br> 她甚至沒有在新聞發布會上提起莫家的名字。</br> 就算凌果是她朋友……</br> 他們也沒有必要抓不到她，就這么對待凌果吧？</br> 她想不通。</br> 真的想不通。</br> 不知道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開了。</br> 渾身是傷的凌果被醫生推了出來。</br> “已經脫離危險了。”</br> “基本都是皮外傷，沒有傷及內臟和筋骨。”</br> 醫生推了推眼鏡，“只是，她腦部遭到撞擊，造成了腦震蕩，會失去短期內的部分記憶。”</br> 黎月咬唇，直接撲到了凌果的床邊。</br> 床上躺著的女人，臉上的血跡已經清理干凈了，但臉上的淤青和一個個紅腫的巴掌印，卻清晰明顯。</br> 她咬唇，忍著翻攪著的心痛，伸手去拉開凌果的衣袖和衣領。</br> 不出所料。</br> 她的手臂上，脖子上，胸口。</br> 全都是大片大片的淤青，勒痕。</br> 對方似乎真的是想要讓她死，每一個傷都嚴重地像是要將凌果的骨頭打碎。</br> 黎月的眼淚傾盆而下，“果果，是我對不起你……”</br> 如果她昨天沒有比誒厲景川救出來，是不是承受這些的人就不是凌果，而是她了？</br> 如果她這次回到海城沒有和凌果相認，而是保持距離，是不是凌果就不會遭遇這樣的事情？</br> 她越想越自責，越想越難過。</br> 最后，是凌果默默地伸出手來，輕輕地將她鬢邊的頭發掖到耳后，“我這不是沒事嗎。”</br> “哭什么哭，你哭的時候最丑了。”</br> 就這么兩句話，讓黎月的情緒徹底繃不住了。</br> 眼淚像是決了堤的洪水，她抓著凌果的手腕，“果果……”</br> 她哭得連一旁的醫生都有些動容，“都是皮外傷，一個月就養好了，別這么傷心。”</br> 最后，醫生將黎月從床邊架起來，“我們要送病人回病房了。”</br> 黎月咬唇，剛想說什么，遠處的電梯門開了。</br> 風塵仆仆的鄭浩彬從電梯上走了下來。</br> “浩彬！”</br> 凌子安的眼睛瞬間就亮了。</br> “我就知道你是不會拋下果果的！”</br> 聽到父親提起鄭浩彬的名字，凌果強撐著虛弱的身子想要坐起來，“浩彬……”</br> 鄭浩彬擰眉，緩步地走到面色蒼白的凌果面前，“你沒事吧？”</br> 凌果抬眸看他，眼里全都是期待和溫情，“我沒事。”</br> “浩彬……謝謝你能來，我就知道，你對我是……”</br> “沒事的話。”</br> 鄭浩彬冷冷地打斷她，從衣兜里拿出一張離婚協議書來，平整地鋪在凌果面前，“把這個簽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