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晴的指責莫名其妙。</br> 黎月頓了頓,然后冷笑著看了她一眼,“你真以為我在乎?”</br> 她剛剛的確是沒聽見那位弄飛了原石的工人的呼喊聲,也沒聽見厲景川和顧星晴提醒的聲音。</br> 否則的話,她為什么不躲?</br> 女人深呼了一口氣,冷漠地掃了顧星晴一眼,“所以,厲太太是覺得,我斷定了厲先生會為我擋住這一下,所以故意不躲的?”</br> 她這話一出,顧星晴的臉色猛地一變。</br> 黎月繼續冷笑著開口,“厲太太剛剛也說了,剛剛厲先生雖然讓你給我道歉了,但是他心里還是念著你的,你道完歉,他還是哄著你了。”</br> “既然這樣,厲先生對我應該也沒什么特別的,對嗎?”</br> “那我怎么就敢這么篤定,厲先生會為我擋住這塊石頭,所以故意不躲呢?”</br> “如果我估計錯誤,厲先生不會來幫助我,那么現在被原石砸到要縫合傷口的,不就是我了嗎?”</br> “厲太太,如果你是我,你會因為你口中的那一個小小的妒忌,讓自己冒這么大的風險嗎?”</br> 女人的話音落下,顧星晴的臉色已經比她身后的墻壁還要蒼白了。</br> 半晌,她才咬住唇,“你是料定了景川看到了那塊石頭,也料定了景川會因為你是厲氏集團的優秀員工,肯定會幫你的!”</br> 既然沒有辦法從厲景川和黎月有私情的方面下手,顧星晴直接從厲景川愛護員工的方向著手,“景川對員工都很好,這種事他肯定不能坐視不管的!”</br> 黎月看著她的臉,忽然就覺得自己和顧星晴的爭論很沒有意義。</br> 顧星晴就是咬定了她是故意的嗎?</br> “黎小姐的確是個很優秀的人,厲先生愿意給她擋石頭,也是可以理解的……”</br> 一旁的車間主任嘆了口氣,“剛剛她在記錄我和她說的那些數據的時候,真的很認真。”</br> “我在這車間十幾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認真的人……”</br> 車間主任的話,讓顧星晴柳眉倒豎。</br> “認真有什么用?”</br> “她……”</br> “認真,就可以好好地為厲氏集團工作,讓厲氏集團珠寶方面的發展變得更好。”</br> 顧星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厲景川打斷了。</br> 他從里面的處置室出來,手臂已經縫合完畢。</br> 他的右臂被紗布緊緊地包裹著吊在脖頸上。</br> 明明是手臂受傷的病人常有的姿態,但在他身上,那吊起來的手臂給他帶來的,卻不是孱弱感,而是一種讓人忍不住側目的,俯視一切的冷厲和傲然。</br> “黎月剛剛的確是太認真了,沒有注意到身后的喊聲。”</br> 他冷漠地走出來,眸色淡漠地看了顧星晴一眼,“如果我不幫她擋一下,這石頭砸到她的脊背,這次出差的數據記錄,就要你來做了。”</br> 顧星晴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br> “可是……”</br> “別可是了,她這么聰明,不會傻到用自己的生命安全來和你置氣。”</br> 顧星晴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br> 厲景川對黎月一口一個她認真,一口一個她聰明!</br> 女人咬唇,“景川,我只是擔心你……”</br> “擔心我可以,別傷了好員工的心。”</br> 而后,他淡淡地轉頭看了黎月一眼,“還有,認真是好事,但下次,如果身在容易出現意外的場合,還是要注意好保護自己。”</br> “我不可能為你擋第二次。”</br> 說完,男人抬腿,大步地朝著診所外面走去。</br> 顧星晴擰眉,連忙追上去,“景川,你去哪啊?”</br> “去車間,把剛剛沒做完的事情做完。”</br> “可是你都受傷了……”</br> “我受傷了也不能拖慢工作進度。”</br> ……</br> 兩個人的聲音越來越遠。</br> 黎月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心里五味雜陳。</br> 良久,一旁的車間主任輕咳了一聲,“黎小姐,我們是不是也應該……繼續?”</br> 黎月這才回過神來,將放在面前的文件拿起來,認真地看著車間主任,“您繼續說……”</br> 中午十二點,這次的工廠考察暫告段落。</br> 按照原計劃,現在他們應該一邊在車上吃飯,一邊去下一個考察地,去做設計方案的交流。</br> 可顧星晴以厲景川受傷不能吃盒飯為理由,非要讓他們一行人去了附近的一個餐廳。</br> 顧星晴的堅持,小郭的附和,再加上厲景川的縱容。</br> 黎月即使再想快點去下一個考察地,也只能乖乖地和他們一起下車,進了餐廳。</br> 四人進了餐廳之后,顧星晴和厲景川坐在一邊,黎月和小郭坐在另一邊。</br> “景川,你的手臂受傷了,我喂你。”</br> 飯菜一上來,顧星晴就十分夸張地用甜膩的聲音開口。</br> 厲景川擰了擰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吊在脖子上手臂,“嗯。”</br> 得到男人的首肯之后,顧星晴就更得意了。</br> 她一邊優雅地夾菜,一邊輕輕地給他吹了吹,然后如喂小孩子一般地,將飯菜送到他的嘴邊。</br> 女人的這些舉動,大概是讓厲景川有些不舒服。</br> 吃飯的整個過程中,他都是眉頭緊皺著的。</br> 坐在他對面,黎月一邊聽著顧星晴膩死人的聲音,一邊低頭吃著自己碗里的飯菜。</br> 她告訴自己不要在乎,不要聽,不要管。</br> 厲景川和顧星晴恩恩愛愛,和她有幾分關系?</br> 她不過就是厲景川多年前的前妻而已。</br> 這次她回來,也只是想要懷上厲景川的孩子而已。</br> 他和誰在一起,喜歡和誰一起膩歪……真的和她沒關系。</br> 可越是這樣告誡自己,她的心里就越不舒服。</br> “慢點吃。”</br> 忽地,耳邊響起小郭猥瑣的聲音來。</br> 黎月擰眉,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雙筷子便夾著一塊排骨放到了她的碗里,“黎小姐,別光吃飯啊,吃點肉,你太瘦了。”</br> 下意識地,黎月抬起頭。</br> 面前,是小郭那張寫滿了猥瑣和油膩的臉。</br> 黎月強忍著想吐的沖動,將那塊排骨夾著放回到小郭的碗里,“你還是自己吃吧。”</br> 說完,她收回筷子剛想繼續吃,忽然想到自己的筷子剛剛夾起的那塊排骨也被小郭的筷子碰過。</br> 一股莫名的惡心涌上心頭。</br> 她將筷子放下,“我吃完了。”</br> 在她對面的厲景川淡淡地看了一眼她碗里還剩下大半的米飯,又轉頭看了一眼連一口飯都沒吃的顧星晴。</br> “星晴,你和黎月換個位置。”</br> 顧星晴正準備繼續喂他吃飯的手微微一頓,“怎么了?”</br> 厲景川聲音淡然,“黎月吃完了,你還一口沒吃。”</br> “她閑著也是閑著,讓她喂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