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黎月剛起床,就接到了厲景川的電話。</br> “阿右在樓下等你,這次去海城一周的時間,收拾一下行李。”</br> 黎月有些煩悶地將電話掛斷。</br> 放下電話的時候,她看了一眼時間,才早上七點多。</br> 昨晚他折騰了她那么久,怎么現在這么有精神?</br> 簡單洗漱了一下,黎月從臥室一出門,就看到了客廳里的念念云嶼和他們身邊巨大的行李箱。</br> 見她出來了,兩個小家伙笑瞇瞇地看了她一眼,“出差愉快啊!”</br> 黎月被兩個小家伙滑稽的樣子逗笑,她走過去,將行李箱打開。</br> 里面都是她七天的衣物,還有日常用品。</br> 行李箱的夾層里,還放著她之前沒畫完的幾張圖。</br>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念念給她料理的。</br> 云嶼雖然細心,但到底是個男孩子。</br> 女人抬起手揉了揉念念的腦袋,“謝謝啦。”</br> 小丫頭有些不開心地扁了扁唇,“我本來想陪著你去的,但是爹地說這次去是忙正事兒,不讓我和哥哥跟著。”</br> 她說完,云嶼嘆了口氣,抬手拍了拍黎月的肩膀,“在我的爭取下,我讓厲先生帶著阿左阿右陪著你們一起去了。”</br>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阿左阿右幫忙。”</br> 說完,小家伙還嘆了口氣,用一副家長一樣的口吻開口,“媽咪,這是你第一次離開我們出遠門,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br> 黎月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兩個小家伙,“你們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br> “媽咪是大人了,會照顧好自己的。”</br> 念念撇了撇嘴,“大人也不讓人省心。”</br> 黎月:“……”</br> 她平時就是太慣著他們了,才會讓他們在她面前這么肆無忌憚地貶低她。</br> 女人嘆了口氣,再三囑咐云嶼要照顧好妹妹之后,便拖著行李箱出了門。</br> 樓下,阿右見她來了,連忙一邊將她的行李搬上車,一邊輕笑著開口,“厲先說我們直接開車去海城,路上大概要四五個小時,您不暈車吧?”</br> 黎月搖了搖頭,抬腿上了車。</br> 厲景川的車子已經先出發,阿右接上她直接上了高速。</br> 路上無聊,黎月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阿右說起來他那群從山里一起出來的朋友。</br> 聽著聽著,她忽然就想起來了之前阿右說過的那個和唐茹青梅竹馬的男人。</br> “他啊。”</br> 阿右嘆了口氣,“前幾天忽然說,六年前的雇主又給他介紹了一個大活兒,過幾天就要回到榕城了。”</br> “八成還是攤上人命的活兒,我也不想繼續和他聯系了……”</br> 黎月的心臟,緩緩地沉了下去。</br> 這個人就是六年前開車撞她,最后將她從跨海大橋上直接踹下去的人。</br> 當年雇傭他的,是顧曉柔和厲景川。</br> 如今顧曉柔被送到國外讀書,整個人是和外界封閉的。</br> 但如果不是顧曉柔讓他回來的話……</br> 那就只剩下了厲景川。</br> 聯想到厲景川昨天公布和顧星晴離婚,今天就出發找莫雨晴的行為……</br> 黎月的心臟一陣陣地開始發冷。</br> 這個男人,是打算再次故技重施,想要將顧星晴置于死地嗎?</br> 雖然顧星晴一直都和黎月是敵對的,但不可否認的是,現在的顧星晴,頂著的,還是當年顧黎月的身份。</br> 他想再次將顧黎月殺死。</br> 閉上眼睛,黎月只覺得自己的心臟比凜冬的寒冰還要冰冷。</br> 這段時間來對厲景川積攢的好感和感動,瞬間消失殆盡。</br> 從始至終,他都是那個冰冷無情的厲景川。</br> 六年前他可以在出差前一連平靜地跟她說,等他回來就和她去醫院看病。</br> 在出差回來之后殘忍將她殺害。</br> 六年后,他也可以一邊標榜著自己多愛自己的妻子,一邊和她離婚,甚至趕盡殺絕。</br> 原本的困意被驅散。</br> 黎月坐在車里,耳邊再也聽不到阿右絮絮叨叨的話了。</br> 她眼前,全都是厲景川冰冷的臉。</br> 四五個小時的車程,原本是漫長的。</br> 但處在復雜情緒中的黎月,卻覺得時間異常地短暫。</br> 中午十二點,車子下了高速,行駛進了海城的市區。</br> 這里,是黎月小時候生活的地方。</br> 從她嫁給厲景川開始,她就沒有回過海城。</br> 時隔多年回到自己的故鄉,黎月的心情本來應該是激動的。</br> 可眼下,她卻感受不到一丁點兒的興奮。</br> 在酒店門口下了車,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酒店門口的厲景川。</br> 他站在雕花的大理石柱子旁邊正在打電話。</br> 男人的側顏在酒店豪華的裝飾下,顯得格外地帥氣撩人。</br> 明明昨晚她和他還有過最親密的關系,今天黎月卻覺得他很遙遠。</br> 阿右將行李遞給她。</br> 深呼了一口氣,女人拖著行李箱進門。</br> 走到厲景川身邊的時候,男人剛好將電話掛斷。</br>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br> 黎月的身子僵了僵。</br> 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厲先生,有事?”</br> 厲景川的眉頭皺了起來。</br> 他將她手里的行李箱奪過來,交給一旁的白洛,“剛剛莫家打電話過來,他們準備了宴席接風洗塵。”</br> 黎月淡淡地甩開了他的手,“莫家人的接風洗塵宴,邀請的應該是厲先生一個人,我就不跟著去了。”</br> 說完,她抬腿就往酒店里面走。</br> 厲景川擰了擰眉,再次追上去,“你發什么瘋?”</br> 明明昨天晚上還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一副碰都不想讓他碰的模樣?</br> 黎月白了他一眼,冷聲道,“厲先生,我跟你來這里,是出差的。”</br> “如果不是和公事有關的宴席,我是可以拒絕的,不是嗎?”</br> 她這一副想和他劃清界限的態度,讓厲景川忍不住地冷笑出聲。</br> “你是覺得,我會帶著你出席私人的宴席?”</br> “未免,你也太高看你的地位了。”</br> 男人松開她的手,居高臨下,“莫家這幾年發展起來珠寶產業,現在是海城珠寶產業的翹楚。”</br> “你覺得我想帶你去參加莫家的宴會,是為了什么?”</br> 黎月頓住了。</br> 良久,她深呼了一口氣,剛想開口說什么,一道清澈的女聲就將她的話打斷了。</br> “景川?”</br> 顧星晴詫異地站在酒店門口看著厲景川,“你怎么也到海城了?”</br> “是來找我的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