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晴狠狠地擰了擰眉,繞開車子轉身就走。</br> 白洛笑了,開著車子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太太,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br> “先生說,今天一定要把您帶到民政局去。”</br> 顧星晴的腳步頓了頓,轉頭冷漠地掃了白洛一眼,“告訴厲景川,我不會離婚。”</br> “夫妻之間有什么問題可以談,但離婚,就算是為了孩子,我也不愿意!”</br> 但白洛鐵了心,開著車繼續跟著她。</br> 女人的眸色微微一轉,一邊走著,一邊背對著白洛,拿出一粒藥塞到了嘴巴里。</br> 十分鐘后。</br> 坐在咖啡廳里的厲景川接到了白洛打來的電話。</br> “先生,太太暈倒了,現在在醫院搶救!”</br> 男人淡淡地斂了眸,“還有呢?”</br> 經過之前的事情,他現在對顧星晴基本沒有了信任。</br> 電話那頭的白洛頓了頓,“醫生說……好像是車禍后遺癥導致的……您要不要過來?”</br> 厲景川的臉色猛地一變。</br> 車禍后遺癥。</br> 他想起了當初那個雨天。</br> 那時,當他匆忙從海城趕回榕城的時候,距離顧黎月車禍發生,已經五個多小時了。</br> 打撈,檢測。</br> 他站在雨中,陪著那群幫他尋找顧黎月的工人站了整整一夜。</br> 最后,直到他病倒了,都沒有找到那個女人一丁點兒的消息。</br> 專家分析說,她活下來的希望微乎其微。</br> 他為此,甚至將專家打了一頓。</br> 六年的時間過去了,他差點就忘記了當年的難過。</br> 如今,白洛提起來,他才終于又記起來,當初的他和她,是多么地不容易。</br> 沉默了片刻后,他嘆了口氣,“我馬上過來。”</br> 掛斷電話,男人抬起頭,略帶歉疚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星晴暈倒了,在醫院。”</br> 黎月淡笑著端起咖啡輕輕地抿了一口,“我看厲先生還是不要離婚了。”</br> 剛宣布完離婚,聽到顧星晴暈倒的消息又這么緊張。</br> 這是在演戲給誰看呢?</br> 厲景川擰了擰眉,“離婚是一回事,關心她是另一回事。”</br> “我的確不那么喜歡六年后的她,但她畢竟是那個曾經最愛我,為我付出了一切的女人。”</br> 他站起身,一邊穿外套,一邊淡淡地擰了眉,“關于你辭職的事,我不答應。”</br> “如果你敢辭職,我就敢讓你在榕城混不下去,你應該相信我有這個本事。”</br> 說完,他轉身離開。</br> 黎月冷笑一聲,喊住他,“厲先生,你說,你不太喜歡六年后的顧星晴。”</br> “那六年前的顧黎月呢,你喜歡她嗎?”</br> 厲景川的身子微微地頓了頓。</br> 他笑了,“你覺得呢?”</br> 丟下這四字,男人揚長而去。</br> 看著他的背影,黎月閉上眼睛苦笑。</br> 她當然知道。</br> 他最愛的,永遠都是他自己。</br> 但……</br> 他剛剛在新聞發布會上,在她被指責辱罵得最狠的時候出現,將所有的話題都攬在他身上的時候。</br> 她承認,她又不爭氣地心動了。</br> 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想。</br> 如果他不那么花心,不那么渣,她甚至可以忘記他的過去,選擇重新和他在一起。</br> 但……</br> 和也只是想想罷了。</br>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br> 他能在當年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出軌顧曉柔。</br> 能在現在和顧星晴在一起的時候和她不清不楚。</br> 那他就算和她在一起,也早晚會有另一個顧曉柔出現。</br> ……</br> 厲景川到了醫院的時候,顧星晴剛剛被醫生從搶救室推出來。</br> “怎么回事?”</br> “先生。”</br> 白洛沉默了片刻,然后“撲通”一聲地跪在了地上。</br> 他低下頭,“您讓我去接太太回家,說有事要和她談。”</br> “我因為她最近一直監視您,懷疑您,就和太太說,您讓我接她去民政局離婚。”</br> “我覺得反正您都宣布了要離婚了,我就嚇嚇她。”</br> “沒想到太太不但不上我的車,還暈倒了……”</br> 厲景川無奈地揉了揉眉心。</br> 他轉身在長椅上坐下,眸光淡淡地看了白洛一眼,“我不喜歡別人替我做決定。”</br> 白洛的身子一僵,頭埋得更低了,“我知道……可是,我看不慣太太一直把您當犯人一樣監視懷疑……”</br> “下不為例。”</br> 男人疲憊地靠在長椅上,“醫生怎么說?”</br> “醫生說,是多年前的車禍導致了大腦神經的損傷。”</br> “剛剛太太情緒太激動了,所以就暈倒了……”</br> 厲景川閉上眼睛長舒了一口氣,這才站起身,向著顧星晴的病房走了過去。</br> 病房里,女人正躺在病床上輸液。</br> 她面色蒼白,唇上沒有半分的血色。</br> 聽到門口的響動,顧星晴淡淡地皺眉,抬起頭來。</br> 看到來人是厲景川的時候,她艱難地扯唇笑了,“沒想到你還愿意來看我。”</br> 厲景川擰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聲音溫柔,“頭還難受嗎?”</br> “還有點。”</br> 她虛弱地看著他,“離婚的話,今天是不行了,等我出院……”</br> 此時是正午。</br> 窗外明媚的陽光照在她的笑臉上,有種脆弱的美。</br> 厲景川的心臟狠狠地一緊。</br> 這到底是他最愛的那張臉。</br> 即使她的性格已經變了,但看到她的笑容,他還是會心疼。</br> 于是男人沉默了片刻,“辦離婚的事情,不急,你先養好身體。”</br> 當初,她是因為他才出了車禍……</br> 如今她舊病復發,他自然不能在這個時候和她離婚。</br> “對不起。”</br> 顧星晴沉下眸子,聲音柔弱,“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br> “我六年沒在你身邊了,真的沒有安全感。”</br> 她低著頭抹了一把眼淚,“黎月太優秀了,我覺得我不如她,所以我才會……”</br> “都過去了。”</br> 厲景川遞過紙巾給她,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的無奈,“我會補償她。”</br> 男人的話,讓顧星晴低垂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的冷意。</br> 但她還是抽泣著點了點頭,“你是……應該補償她的。”</br> “如果她需要我去道歉,我也可以的。”</br> 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厲景川沉沉地嘆了口氣,“星晴。”</br> “本來,我以為你回來之后,我們可以幸福開心地在一起的。”</br> “但是可能分開的時間太久了,你我都變了。”</br> 顧星晴的手微微地頓了頓。</br> 她抬起頭,抹了一把眼淚,“景川,如果我改呢?”</br> “如果……我努力學著變回以前的顧黎月,你還要和我離婚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