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川低頭，看著小家伙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眸光淡淡，“問我這個問題……”</br> “你想聽到什么答案？”</br> 男人看向他的眼神太銳利，太危險。</br> 即使厲景川是個渣男，但云嶼也不得不承認，這渣男的眼神，仿似能洞察人心。</br> 他別過臉去不敢和厲景川對視，“我就隨便問問。”</br> “你隨便問問，我就隨便答答。”</br> 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上，厲景川淡淡勾唇笑了，“我還愛她。”</br> 他閉上眼睛，聲音淡淡，“還愛著以前的她。”</br> 云嶼睜大了眼睛，愛著以前的她？</br> 以前的顧星晴，不就是他媽咪黎月？</br> 他連忙側過身子，一臉嚴肅地盯著厲景川的臉，“那現在呢？”</br> 現在？</br> 厲景川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依舊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沒說話。</br> 有些問題，他也不清楚。</br> 一方面，他覺得自己不應該變心地這么快，畢竟他愛了她六年，等了她六年。</br> 另一方面，他又真的接受不了，一個他深愛的女人，變成了他最討厭的樣子。</br> 愛，還是不愛。</br> 甚至剛剛黎月問他的那個問題，要不要攔著她去開新聞發布會揭穿顧星晴的所作所為。</br> 他心里其實是沒有答案的。</br> “干嘛不回答。”</br> 見他不說話，云嶼扁了扁唇，白了他一眼。</br> “哥哥。”</br> 一旁的念念擰了擰眉，一把將云嶼拉到一旁，“就別煩爹地啦，他心情不好。”</br> 說完，小丫頭朝著他眨了眨眼睛，“我在媽咪的房間里發現了一個好玩的東西，走啊！”</br> 云嶼再看了厲景川一眼，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念念拉著進了黎月的房間。</br> 聽著兩個小家伙的腳步聲，厲景川無奈地搖頭笑了笑。</br> 這兩個小搗蛋，叫他爹地，叫黎月媽咪。</br> 如果被外人聽了去，恐怕會覺得他和黎月才是夫妻吧？</br> 想到這里，他轉過頭，看向廚房的方向。</br> 廚房的門是玻璃的。</br> 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女人忙忙碌碌的背影。</br> 廚房里滋滋啦啦的炒菜聲，還有臥室傳來的兩個孩子打鬧的聲音，讓厲景川有些恍惚。</br> 比起清冷空曠的藍灣別墅，似乎這里才是他一直想要的家庭。</br> 熱鬧，溫馨，煙火氣。</br> 只是人不對。</br> 如果廚房里面忙碌的那個人不是黎月，而是顧黎月，一切就都恰到好處了。</br> 這樣想著，廚房里的女人已經關了火。</br> 她動作利落地將菜從鍋里盛出來，一只手端著盤子，一只手開門想出來。</br> 可大概是手上誰太多了，她試了一下，沒有把門拉開。</br> 再開，手還是打滑。</br> 黎月轉身，剛想將盤子放到料理臺上再開門，廚房的門卻從外面被人打開了。</br> 厲景川淡淡地開了門，接過她手里的盤子轉身放到餐桌上。</br> 做完這一切，男人轉身看著還在發呆的黎月，“還有需要幫忙的嗎？”</br> 黎月頓了頓，連忙搖頭。</br> 厲景川擰眉，朝著廚房里看了一眼。</br> 料理臺上，還擺著幾道已經做好，沒來得及端到餐桌上的菜。</br> 回過神來，黎月轉身進廚房，小心翼翼地一道菜一道菜地端出來。</br> 頃刻間，小小的餐桌被擺得滿滿當當。</br> 四菜一湯，色香味俱全。</br> 厲景川站在原地，看著桌上的飯菜，還有忙忙碌碌的黎月，心臟微微收緊了。</br> 以前，他和顧黎月在一起的時候，她幾乎每天都會親自去做一大桌子的飯菜等他回家。</br> 甚至有的時候，她會等到凌晨。</br> 他回家的時候，她要么趴在餐桌上睡著了，要么躺在沙發上睡著。</br> 那時的他，雖然嘴上一直說不喜歡她，但每次看到她這樣，心臟都會狠狠地一暖。</br> 然后，他會將她抱起來送到樓上，管家找傭人把飯菜熱了，自己坐在餐桌上吃。</br> 那些菜，雖然都很家常，但卻有著她的溫度。</br> 而現在……</br> 六年之后的顧黎月，改名叫做顧星晴，對他也沒有了往日的溫柔。</br> 甚至，她這次回來之后，都沒有像黎月這樣，給他做過一桌像樣的飯菜。</br> 以前的顧黎月溫柔聽話，總說希望和他做一對普通的夫妻，恩恩愛愛，平平淡淡。</br> 看了現在的顧星晴，總是將上流社會，名門望族掛在嘴上。</br> 甚至，她還學會了所謂上流社會那些女人爭寵的方法。</br> “爹地，吃飯啦！”</br> 猛地，念念的聲音將厲景川的思緒拉了回來。</br> 他回過神來。m.</br> 面前，云嶼，念念，黎月，已經在餐桌上坐好了。</br> 念念和黎月坐在一側，云嶼坐在另一側。</br> 他笑了笑，起身在云嶼的身邊坐下。</br> “今天是我們一家四口，第一次在一起吃飯，我們慶祝一下！”</br> 念念抬起稚嫩的小手，在每個人面前的杯子里倒上橙汁。</br> 在倒給厲景川的時候，小丫頭眉頭一皺，從椅子上跳下來，撅著屁股在黎月電視下面的柜子里面找出了一瓶酒。</br> “爹地喝這個！”</br> 厲景川搖了搖頭，“爹地晚上要開車。”</br> 念念撇嘴，“找白洛叔叔開。”</br> 說完，小丫頭拿出開瓶器，動作熟練地將酒瓶打開了。</br> 看著她利落的動作，厲景川擰了擰眉，“你怎么會這個？”</br> 小丫頭一邊給他倒酒，一邊笑瞇瞇地開口，“是跟干爹學的，干爹喜歡喝酒，念念也喜歡看他喝酒，就學會啦！”</br> 這是厲景川第一次聽到她提起干爹。</br> 他隱約記得，這兩個小家伙管黎月的那個閨蜜左安安，叫干媽？</br> 于是他笑著接過她遞過來的酒，“為什么是你陪著你干爹喝酒，你干媽呢？”</br> 念念頓了頓，“干媽和干爹不認識啊。”</br> “干爹是干爹，干媽是干媽。”</br> 一旁的云嶼冷冷地掃了厲景川一眼，“就和爹地和媽咪不一定是一家人一樣，干爹和干媽也不是一定要認識的。”</br> 說完，他端起橙汁輕輕地抿了一口，“我們干爹，是秦牧然，厲先生應該認識的。”</br> 厲景川握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br> 秦牧然。</br> 這個生意上處處和他作對，甚至一度讓他以為，黎月是他派過來的臥底的男人。</br> 男人的臉冷了起來，“他怎么會是你們的干爹？”</br> 云嶼聳了聳肩，“因為關系好啊。”</br> “厲先生，你可能不知道，你面前的這位黎月小姐，差一點點，就變成了秦太太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