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手機放下,直接拿出手機給顧星晴打過去。</br> 電話撥出的瞬間,走廊盡頭的電梯口處響起了熟悉的鈴聲。</br> 厲景川下意識地轉眸看過去。</br> 滿臉淚痕的顧星晴正一臉慌亂,匆匆忙忙地從電梯上下來,一路狂奔過來,“云嶼和念念怎么了?要到醫院來做體檢?”</br> 看著顧星晴臉上的眼淚和擔憂,厲景川的胸中浮上了一層的厭惡。</br> 之前回家接云嶼和念念的時候,他還特地問了阿落,顧星晴知不知道孩子昨晚難受的事情。</br> “您昨晚走了之后,夫人就回房間再也沒出來了。”</br> “早上起床,她就直接下樓吃了早飯離開了。”</br> 阿落的聲音依然在厲景川的耳邊回響著:“從昨天給念念和云嶼喝完牛奶之后,她就再也沒去過兒童房了。”</br> 厲景川看著顧星晴抹著眼淚一步一步走來的模樣,心底閃過一陣的凄然。</br> 她是他深愛的人,他等她回到他身邊,整整六年的時間。</br> 可當她終于回到了他身邊,他才發現,她和他記憶中的顧黎月,變了太多。</br> 甚至,他現在看著她的眼淚,都分不清楚,這眼淚是真心還是假意。</br> 顧星晴口口聲聲說,她是念念和云嶼的親生母親,這六年的失子之痛差點奪去了她的命。</br> 現在她和孩子真正一起相處的時間,才剛剛一周,他卻看到了她的冷漠和不耐煩。</br> 這不該是一個思念孩子成疾的母親的作為。</br> “景川。”</br> 在他看著她的時候,顧星晴已經三步兩步地跑到了他面前,“景川,孩子們怎么了?”</br> “我剛剛一回到家,阿落就說,你和白洛把云嶼和念念帶到醫院來了。”</br> 說著,她抬手擦了擦眼淚,聲音里帶著哭腔,“阿落說完,我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br> “到底怎么了?”</br> “我們沒事,爹地怕我們牛奶喝太多了生病,給我們做個體檢而已。”</br> 厲景川還沒來得及說話,長椅上的念念就白了顧星晴一眼。</br> 聽到念念的話,顧星晴臉上的擔憂和緊繃終于稍稍松懈了一些。</br> 不是做dna她就放心了。</br> 顧星晴之所以這么急著追過來,當然不是因為擔心孩子們的身體,而是她擔心厲景川發現端倪。</br> 云嶼和念念的確是答應她了,不會慫恿厲景川帶她做dna鑒定,但這不代表厲景川自己不會冒出這個想法來。</br> 想到這里,顧星晴舒了口氣,略帶責備地看了念念一眼,“我早就說過了,零食和加餐要少吃。”</br> “你看看你們,不但喝了那么多牛奶不吃飯,現在還差點影響到身體。”</br> “以后要聽話,按時吃飯,少吃零食和加餐,聽到了嗎?”</br> 說完,她還一臉得意地看著厲景川,朝他邀功,“景川,你看,之前你讓我給他們吃零食和加餐,他們昨天就搞出這種事情來。”</br> “所以以后你還是別管他們了,讓我……”</br> “讓你繼續虐待他們?”</br> 顧星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厲景川冷冷地打斷了。</br> 男人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冷冷地盯著顧星晴的臉,“星晴,是不是這六年來,孩子都是黎月帶的,你覺得帶孩子這件事很煩?”</br> “如果是這樣的話。”</br> 男人冷笑一聲,“不如還是讓黎月看護孩子們。”</br> “好啊!”</br> 一旁的念念激動地鼓起了掌,“念念又可以和媽咪一起咯!”</br> 顧星晴的臉色慘白。</br> 她一把抓住厲景川的手,“景川,你什么意思……”</br> “我什么意思?”</br> 厲景川終于抑制不住胸中的憤怒,“星晴。”</br> “你當初剛回來的時候怎么說的?”</br> “你說你愛孩子,就算孩子們不喜歡你,你也會用你的真心感動他們。”</br> “你說你會盡全力,好好地照顧他們,讓他們忘記黎月的好。”</br> “可現在結果呢?”</br> 他直接拿出念念和云嶼的檢驗報告來。</br> “醫生都說了,如果不是因為及時吃藥,他們兩個昨晚就應該到醫院來住院了!”</br> “黎月跟我說,你逼孩子們吃東西,讓他們沒胃口吃晚飯。”</br> “這話我本來是不相信的!”</br> “我覺得你畢竟是孩子們的親生母親,你不會的!”</br> “可現在,檢查結果就在這里,你還讓我自己騙自己嗎?”</br> 男人的話,讓顧星晴的臉色逐漸蒼白,最后變成了毫無血色的慘白。</br> 她捏著那份檢查報告,死死地咬住了唇角。</br> 昨天她找人翻出了這兩個小東西房間里的所有電子設備,拿了十瓶牛奶逼他們喝下去。</br> 本來,她是打算教訓教訓他們的。</br> 誰讓他們不聽話。</br> 在顧星晴的認知里,牛奶又喝不死人,最多就是撐得他們動不了而已。</br> 沒有錄音,她也可以狡辯他們兩個對她有意見,合伙污蔑她。</br> 可她沒想到,六歲的小孩子,腸胃居然這么嬌弱,牛奶喝多了還能在身體上留下痕跡!</br> 她捏著那張檢查單,沉默了許久。</br> 半晌,她抬起頭看著厲景川的臉,崩潰地哭了出來。</br> “景川,你聽我解釋……”</br> 女人哭著擦著眼淚,聲音斷斷續續,“我承認我沒做好一個母親該做的,但是我是有原因的……”</br> 顧星晴伸出手,抓著厲景川的衣袖,“本來,我以為我這次回來之后,一切都會和我想象的一樣。”</br> “你我相親相愛,孩子們和我們快樂融洽。”</br> “可自從我回來,全都變了……”</br> 她淚眼汪汪地看著厲景川,“你從來沒有和我一起睡過。”</br> “甚至你連吻我都沒有過。”</br> “你總說你很忙,你去加班你去工作了……”</br> “但是其實每天晚上我都會睡不著覺去公司找你,每次都找不到你……”</br> “之前你整夜整夜地在黎月朋友家樓下守著的時候,我就在遠處看著你呢……”</br> “還有昨晚。”</br> 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你真以為我不知道昨晚你在哪嗎?”</br> 厲景川看著她的臉,眸色一點一點地軟了下來。</br> 她說的這些……都沒錯。</br> 他的確是一直在逃避一些事情。</br> “我的精神越來越恍惚,我不知道為什么你我當初感情那么好,會變成現在這樣……”</br> “也因為我的精神狀況不好,我不敢輕易去探望孩子們,照顧孩子們。”</br> “我怕我會影響到他們。”</br> 說著,女人低垂了眉眼,“但好像,還是影響到他們了。”</br> 她轉過頭,滿眼淚痕地看著坐在一旁的念念,“念念,是媽咪錯了,你原諒媽咪好嗎?”</br> “媽咪這么對待你和哥哥,都是因為媽咪太在乎你們的爹地了……”</br> 厲景川站在原地,看著她被淚水浸泡的臉,心臟開始發疼。</br> 這段時間,他的確是過分了。</br> 她精神恍惚,這么對待孩子,也是情有可原。</br> 都是他的錯。</br> 男人深呼了一口氣,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淚滴,“我向你道歉。”</br> “這段時間,你先好好調整自己。”</br> “孩子們我會安排別人照看,你不要再插手他們的事情了。”</br> 顧星晴抹著眼淚,“好。”</br> 她的臉上是悲傷的,心里卻樂開了花。</br> 真以為她愿意和和兩個小東西周旋?</br> 不讓她看管最好。</br> 她這段時間之所以對這兩個小玩意有所顧忌,就是怕他們出了意外后,厲景川會查到她。</br> 現在交給別人了,如果出意外死了,也怪罪不到她頭上!</br> “念念。”</br> 厲景川轉頭,輕輕地揉著小丫頭的腦袋,“待會兒你和哥哥商量一下,想再要一個什么樣的阿姨照顧你們?”</br> 阿落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肯定是忙不過來的。</br> 男人的話音落下,念念抬起頭,燦爛地笑了,“不用商量,有一個人選哥哥肯定同意的!”</br> 顧星晴連忙裝出一副關心的模樣問她,“是誰啊?”</br> “只要你們喜歡的,媽咪一定讓你們爹地……”</br> “當然是我們的媽咪,黎月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