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川說的，都是黎月從未想到過的。</br> 她呆滯地抱著他的脊背，半晌說不出話來。</br> “好了。”</br> 厲景川勾唇，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忙了一天了，去休息吧。”</br> “白洛雖然犯錯了，但這也不是什么大錯，他在成為我的助理之前，是在厲家當差的，和厲歸墨的關系熟一點，也是正常的。”</br> “而且這些年來，白洛的確幫了我很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br> “這是他第二次犯錯。”</br> 他可以容忍白洛一次，兩次。</br> 但如果他還要再犯第三次的話……</br> 厲景川的眸色微微地瞇了起來。</br> 如果有第三次的話，他就真的會考慮，到底要不要將白洛繼續留在身邊了。</br> “嗯。”</br> 黎月也知曉了厲景川的心中所想，所以默默地點了點頭，松開了抱著他的手臂：“我先去休息了。”</br> “你也早點睡。”</br> 說完，女人深呼了一口氣，這才轉身離開了書房。</br> 回到臥室里，她照例先洗了澡，然后躺在床上，開始玩手機。</br> 忽地，手機響了起來，一條未讀消息跳了出來。</br> 黎月擰眉點開。</br> 居然是秦牧然發過來的。</br> “黎月，看在我曾經照顧了你和三個孩子六年的份上，能不能救救我？”</br> “我騙了霍霆琛關于冉冉的事情……”</br> “他現在派人在全城抓我，說要打斷我的腿……”</br> “你能不能再幫我最后一次？”</br> 看著手機里的這幾條消息，黎月瞇了瞇眸，將秦牧然直接拉黑，刪除。</br> 的確，秦牧然是照顧了她和孩子六年。</br> 可這六年來，他一直懷著的，是想要用她和孩子威脅厲景川的心思。</br> 原本就是利用，算不得恩情。</br> 況且……</br> 這一年多的時間里，她和厲景川已經給過了秦牧然很多機會了。</br> 可是，不管他們怎么給他機會，他都不知悔改，就算是被秦再醒趕出了營城，他還是會絞盡腦汁，甚至不惜去欺騙霍霆琛，來讓自己回到營城，和他們作對。</br> 因此……</br> 她和孩子們欠秦牧然的，早就還清了！</br> 現在秦牧然找她，她幫助他，是情分，不幫助，是本分。</br> 而她和秦牧然之間，早就沒有情分了。</br> 想到這些，黎月深呼了一口氣，將手機放到一旁，閉上眼睛睡覺。</br> 接下來幾天，她有的忙了。</br> 畢竟她這次要跟厲景川帶著凌果出去旅行，歸期未定。</br> 她的工作室現在雖然已經步入正軌了，黃璐和莫蕭程舟以及小安這幾個人，都可以獨當一面了。</br> 但是她畢竟是工作室的老板，在離開之前，還是要將接下來的幾個月的工作進度安排好。</br> 想到這些，黎月長舒了一口氣，沉沉地睡了過去。</br> 雖然霍霆琛還沒有帶著冉冉和江南燕離開，但她卻已經開始期待一周之后，他們在塞城重逢了。</br> ……</br> 接下來的幾天，黎月跟自己想象的一樣忙碌。</br> 她每天早出晚歸，活躍在厲宅和工作室的兩點一線之間，連去凌家老宅和探望凌果的時間都沒有。</br> 不過還好有程茹在。</br> 程茹現在的身體已經恢復地差不多了，平時不但能常去醫院探望凌果，還能去凌家老宅去照顧柳如煙和凌修誠。</br> 柳如煙則是每天不變地催促凌御瑾和程茹完婚，可這兩個人，她好說歹說都催不動。</br> 因此，在黎月和厲景川離開營城的前一天晚上，柳如煙特地準備了一大桌子的菜，將黎月和厲景川約到家里。</br> “黎月。”</br> 趁著程茹和凌御瑾還沒回來，柳如煙連忙握住了黎月的手，苦口婆心：“媽現在說什么他們都不聽。”</br> “你和程茹是最好的朋友，你哥哥又愿意聽你的。”</br> “你替媽好好勸勸他們吧。”</br> “我和你爸爸一把年紀了，也想看到他們修成正果。”</br> 聽著柳如煙語重心長的聲音，黎月抿唇猶豫了一會兒，最后重重地點了點頭：“好。”</br> 話剛說完，凌御瑾就帶著程茹凌若寒，還有剛剛出院不久，正在江冷的幫派里面幫忙的溫宿南一起來了。</br> 見他們來了，黎月連忙站起身，和他們打了招呼。</br> 厲景川和凌修誠被念念和云嶼從樓上的書房拖下來，一家人熱熱鬧鬧地開始吃飯。</br> 這是這段時間以來，凌家人第一次到的這么齊，晚餐的氛圍很好。</br> 凌御瑾喝得有點多，溫宿南喝多了，只有厲景川還稍稍地保持著清醒，在陪著凌修誠這個岳父聊天。</br> 黎月和程茹將幾個小孩子哄著睡著了之后，一下樓，看到的就是幾個男人東倒西歪的模樣。</br> 兩個女人對視了一眼，連忙喊來老宅里新來的管家和傭人們，將他們分別攙扶著回了房。</br> 等將所有人都安置妥當了，黎月便拉著程茹到外面的小花園里去吹風。</br> “你們來之前，媽和我說要我勸勸你和我哥，早點把婚事辦了。”</br> 坐在小花園的長椅上，黎月吹著夜風，抬頭看著天空中皎潔的月光：“你們怎么打算的？”</br> 程茹學著黎月的模樣，和她一起靠在長椅的椅背上，抬頭看著天空，沉沉地嘆了口氣：“御瑾和我提起過這件事。”</br> “我不太想結婚。”</br> 說著，女人閉上眼睛：“現在這樣，不是也挺好的嗎？”</br> 她上個想要結婚的對象，是唐杰。</br> 原本他們都已經開始談婚論嫁了，可是后來卻發生了那樣的事情。</br> 所以，從那之后程茹就對婚姻有所抵觸。</br> 如今她雖然知道凌御瑾和唐杰那種人渣是不一樣的，但她還是對婚姻恐懼。</br> “嗯。”</br> 黎月沉默了片刻，沒有再多說什么：“我尊重你們的想法。”</br> “我也沒打算勸你。”</br> 柳如煙是上一輩的人，或許覺得婚姻重要。</br> 但，如果程茹覺得和凌御瑾不結婚比較自在，那又何必非要結婚呢？</br> 只要他們在一起就好，不是嗎？</br> “我也不是一定不能結婚。”</br> 程茹睜開眼睛，轉頭看向黎月：“我和凌御瑾打了個賭。”</br> “賭他會恢復記憶。”</br> “他什么時候恢復記憶，記起來了小橙子的親生父母是誰，等我們把小橙子送到她的家人身邊……”</br> “我們就結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