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沒有睜開眼睛，而是輕輕地抓住了那只給她拭去眼淚的手，最后撲進了來人的懷里。</br> 她不需要看他，就知道他現在的模樣，現在的表情。</br> 厲景川緊緊地將她抱在懷里，聲音里帶著幾分的沙啞：“你都知道了？”</br> 關于霍霆琛要帶著冉冉和江南燕離開的事。</br> “嗯。”</br> 黎月點了點頭，聲音里帶著幾分的哽咽：“冉冉走了，也好……”</br> “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我只是……只是短暫地養了她一段時間而已。”</br> 道理她都清楚，都明白。</br> 只是……</br> 曾經的她，以為自己如果找不到自己的女兒，養著冉冉也不錯。</br> 如今，這些想法，都只能爛在肚子里了。</br> 她應該祝福燕子和霍霆琛的，也應該為冉冉高興開心。</br> 可是心里卻總覺得空落落的。</br> 厲景川嘆了口氣，緊緊地抱住懷里的女人，低沉的聲音淡淡地：“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br> 男人勾唇笑笑：“我打算一周后帶著你一起去塞城。”</br> 這話一出，黎月瞬間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我們去塞城？”</br> “嗯。”</br> 男人輕輕地抬起手揉了揉黎月的腦袋：“你不是原本就打算帶著凌果到國外散心嗎？”</br> “應該不介意多出來一個我吧？”</br> 黎月看著他的臉，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br> 半晌，她才咬住唇，憋出了幾個字：“那我要問問凌果……”</br> 原本黎月是打算和凌果來一個閨蜜兩個人的旅行的。</br> 她想讓凌果多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這個世界上她們都沒看過的風景，感受不一樣的風土人情。</br> 這樣，或許凌果就能早點從被江冷拋棄的陰影中走出來。</br> 等她已經不在乎將冷了，她再帶著凌果到江冷的墓碑前，告訴她江冷過世的消息。</br> 這樣下來，凌果可能更容易接受一點。</br> 現在不管是她還是程茹，都不敢隨隨便便將江冷為了凌果過世的消息說出來。</br> 凌果那么愛江冷，如果她現在知道了這一切……</br> 她怕凌果會接受不了，會想隨著江冷而去。</br> 如果凌果死了，那么江冷的付出就白費了，江冷的死，也就沒有了價值。</br> 所以，這次旅行，黎月暫定的就是她和凌果兩個人。</br> 忽然加上了厲景川，她怕凌果會不開心。</br> “我已經問過凌果了，她答應了。”</br> 看著女人遲疑的模樣，厲景川無奈地嘆了口氣，抱住她的手臂再次緊了緊：“月兒。”</br> “我是你丈夫。”</br> “我以為你會毫不猶豫地跟我說，你會勸說凌果的。”</br> 男人的聲音帶著幾分的笑意，明顯是在開玩笑的。</br> 黎月也只能默默地扁了扁唇：“是啊，我們是夫妻，所以我旅行帶不帶你，你都不會不開心不高興，因為你了解我。”</br> “但是凌果……”</br> 她現在情緒不穩定，而且這次旅行的主角也是凌果，她當然要以凌果為先。</br> 更何況，她們旅行的話，帶上厲景川，多少都有那么一點變味。</br> 凌果甚至有可能覺得她從旅行的主角，變成了電燈泡。</br> “我懂。”</br> 厲景川勾唇笑了笑：“放心。”</br> “我這次也只是跟你們一起出發去塞城而已。”</br> “到了那邊，我忙我的事情，你們旅行你們的，互不干擾。”</br> 黎月擰眉，抬頭看了一眼抱著自己的男人：“你到那邊要忙什么？”</br> 厲景川伸出手去，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和霍霆琛談了一筆交易。”</br> 女人怔了怔，這才想起來，剛剛在工作室的時候，霍霆琛給她打過的電話里，似乎也隱隱約約地提到了他和厲景川之間的交易。</br> 那個時候的黎月，滿心都是對冉冉和燕子要跟著霍霆琛離開的不舍和別扭，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話題。</br> 現在想起來，她擰眉，看了一眼厲景川：“你們之間……做了什么交易？”</br> “等到了塞城，你就知道了。”</br> 男人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了吻，“讓霍霆琛帶著燕子和冉冉走，這個方案也是我提議的。”</br> 在黎月震驚的目光中，厲景川舒了一口氣，緩慢地開口道：“月兒。”</br> “冉冉和燕子，畢竟以后都要成為霍霆琛的親人和家人的。”</br> “我想，他們早晚都是要跟著霍霆琛走的。”</br> “你之前的想法，是希望霍霆琛和冉冉燕子在營城培養好了感情，看著霍霆琛對她們好，才讓她們離開，對不對？”</br> 黎月點了點頭。</br> 厲景川勾唇淡淡地笑了笑：“但是，即使他們在營城相處了一段時間，我們也看到了霍霆琛的真心。”</br> “但他們離開之后，你肯定還是擔憂，還是不放心。”</br> “那就不如直接讓霍霆琛帶著她們回到他的地盤去，我們跟過去。”</br> “這樣一來，就算以后分開了，你也沒什么好擔心的了，不是嗎？”</br> “更何況……”</br> 他抬手揉了揉黎月的腦袋：“你原本也是打算和凌果出去旅行的，剛好可以兩件事一起做。”</br> “而我……”</br> 男人頓了頓，才緩慢地開口：“我也想去塞城，祭奠一下我母親。”</br> 黎月怔了怔，這才想起來，厲景川的親生母親墨瀾……似乎就是葬在了霍霆琛的老家塞城。</br> 而榕城的那個墳墓，只是當初厲歸墨對外宣稱墨瀾死了，而設立的假墳。</br> 她嘆了口氣，伸出手輕輕地抱住了厲景川：“好，聽你的。”</br> 既然她需要去旅行，厲景川需要去祭奠婆婆，那就順路去看看霍霆琛和冉冉燕子，一舉兩得。</br> 這樣想著，黎月心里因為冉冉和燕子要離開的悲傷，也瞬間消散了大半。</br> 厲景川抱著她，兩個人在夕陽西下的院子里面坐了許久。</br> 直到念念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爹地，媽咪，吃晚飯了！”</br> 黎月這才回過神來，一抬頭發現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br> 但她還沒有給孩子們做飯！</br> 女人連忙從厲景川的懷里出來，大步地朝著別墅走進去：“媽咪這就去給你們做完飯！”</br> “不用了哦！”</br> 念念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看著黎月，唇角帶著笑意：“大哥二哥已經做好了！”</br> 一旁的厲景川挑眉：“他們兩個會做飯？”</br> 他這個當爹的都還不會呢，他們居然會了？</br> “會一點吧。”</br> 念念歪著腦袋想了想：“大哥說，二哥做的東西挺好吃的。”</br> “他做的東西……嗯……反正測試過了，不會死人的。”</br> 厲景川瞇眸，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測試過了？”</br> “對啊。”</br> 小丫頭笑瞇瞇的：“白洛叔叔吃過了，除了拉肚子沒有別的癥狀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