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的問題，讓江南燕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br> 她咬住唇低下頭，聲音里帶著些許的無奈和悲傷：</br> “那個孩子……”</br> 女人吸了吸鼻子，聲音里帶著濃重的鼻音：</br> “那個孩子出生了之后……就夭折了。”</br> 聽著江南燕的話，黎月默默地嘆了口氣，伸出手去抱住了江南燕的肩膀，將這個委屈的小女人抱進懷里：</br> “我理解你的心情。”</br> 在兩個月前的那個晚上，她也以為自己失去了自己的孩子。</br> 那個時候的黎月，有多么悲傷多么絕望，到現在她都還能清清楚楚地記得。</br> 所以，在面對江南燕此刻悲傷難過的心情的時候，黎月是能夠感同身受的。</br> 她知道江南燕心里的絕望。</br> 那個晚上，當黎月知道自己的孩子夭折了的時候，她甚至想到了死。</br> 如果不是心里還掛念著家里面的那三個小家伙，她或許真的會隨著自己夭折的那個孩子去了。</br> 所以現在江南燕的心情，沒有人比她更理解了。</br> 女人抱著江南燕因為哭泣而顫抖著的肩膀，聲音溫柔：</br> “燕子，都過去了。”</br> “或許，這個孩子是因為知道，他的出生會給你帶來很多的麻煩，所以才離開的。”</br> “他是小天使，下輩子，他還會做你的孩子的。”</br> 在失去孩子的那段日子里，黎月一直都是這樣在安慰自己的。</br> 江南燕默默地點了點頭，緊緊地抱住黎月的手臂，聲音里帶著濃重的哭腔：</br> “嗯，我相信是這樣的。”</br> “黎月姐，有時候我也會想，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孩子是我和一個不該遇見的人懷上的，所以才不能好好地生下來。”</br> “都是我的錯……”</br> “我應該聽從秦大師的話，將孩子打掉的……”</br> “我不應該任性，非要把孩子生下來……”</br> “我其實心里一直都抱著僥幸的，因為我覺得霍霆琛長得好看，長得帥氣，如果我生下了他的孩子，我的孩子肯定也很好看。”</br> “是我太貪心了，才會導致最后的這個結果……”</br> 女孩抱著黎月的手臂，越哭越傷心。</br> 黎月擰起眉，抱著江南燕的手臂微微地一頓。</br> 半晌，她才沉了聲音開口：</br> “燕子，你剛剛說什么？”</br> “你說……”</br> “你應該聽從秦大師的話，將孩子打掉？”</br> 她皺眉，正色地看向懷里的女人：</br> “你說的秦大師，是秦再醒嗎？”</br> 黎月的話，讓江南燕的身子猛地一滯。</br> 她似乎一時真情流露，又說錯了話了……</br> 想到這里，江南燕連忙咬住唇：</br> “不不，不是秦大師，是……”</br> 話說到這里，她又一時半會兒想不出別的理由來，直接卡住了。</br> 看著她尷尬的模樣，黎月瞬間便知道了，江南燕口中的秦大師，就是秦再醒。</br> 看來……</br> 秦再醒和馮嬸之間的關系，并不是香客和大師之間的關系。</br> 想到這里，黎月抿唇：</br> “那你生孩子的事情……”</br> “馮嬸知道嗎？”</br> 黎月之前其實是問過一些馮嬸關于孩子的事情的。</br> 每次馮嬸都會笑瞇瞇地看著遠方開口：</br> “燕子現在還太小了，連戀愛都沒有談過。”</br> “如果她能安心談個戀愛結婚生子，我就不出來做保姆了，在家給她帶孩子多好。”</br> 也正是因為馮嬸的這些話，讓黎月心里留下了印象，才會覺得燕子不會戀愛，不會發生婚前那方面的行為……</br> 也因此，在燕子說她投給霍霆琛生過孩子的時候，才會這么地震驚。</br> “我媽媽……她不知道。”</br> 江南燕咬住唇，眼底帶著幾分祈求地看向黎月：</br> “黎月姐，您……您別將這件事情告訴我媽媽……”</br> “我……我一直是瞞著她的……”</br> 江南燕越說，眼淚越是忍不住地嘩啦啦地往下掉：</br> “你也看到了，我媽媽是個很傳統的女人……”</br> “我去年去歐洲的那次，其實是替我媽媽去的，如果她知道，因為那次，我丟了第一次，還……”</br> “還懷上了陌生人的孩子……”</br> “她的心臟病和高血壓肯定都會犯的……”</br> 女孩抽泣著，聲音斷斷續續：</br> “我那次出國，是跟著秦大師一起出去的，出事了之后，我沒辦法，只能告訴秦大師。”</br> “秦大師他是個僧人，從來都是倡導不殺生的，但是他建議我將這個孩子拿掉。”</br> “他說，不讓不該出生的生命出生，好過愚昧的不殺生。”</br> “從那之后，我就知道，這個孩子是不能留的……”</br> “但是……”</br> 江南燕死死地咬住唇：</br> “但是孩子在我的肚子里面，就算他的爸爸是個混蛋，我也想生下來。”</br> “何況那個時候，我還不覺得霍霆琛是個混蛋，所以……”</br> 說完，她含著淚抬起頭來看著黎月的臉：</br> “黎月姐，你能理解我嗎？”</br> 黎月嘆了口氣，默默地點了點頭。</br> 她怎么可能不理解？</br> 當初，她在生死關頭的時候，想到的，也是要保住自己的孩子。</br> 就算那個時候她真的以為厲景川和顧曉柔是在一起的，就算她以為厲景川是個負心的男人。</br> 但她還是想生下肚子里的三個孩子。</br>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這三個孩子，是在她肚子里面長大的，是她的骨血，是她的肉！</br> 所以，現在江南燕的心情，她怎么可能不理解？</br> 黎月抱著江南燕，沉沉地嘆了口氣：</br> “燕子，你要相信一切都會好的。”</br> “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離霍霆琛遠一點。”</br> 說著，她閉上了眼睛。</br> 之前她和厲景川誰都沒想到，江南燕和霍霆琛之間是這樣的關系。</br> 如果他們知道的話，她絕對不會讓燕子留在自己身邊做助理，還和霍霆琛打賭什么以后燕子都會在她身邊。</br> 她早該想到的。</br> 在江南燕憤怒地和霍霆琛對峙的時候，她就應該想到的。</br> 那個時候的江南燕，和剛剛回到榕城準備和厲景川算賬的她，有什么區別呢？</br> “是我和厲景川的錯。”</br> “以后，我會想辦法讓你和霍霆琛減少接觸。”</br> “你太容易觸景傷情了。”</br> 黎月的話，讓江南燕的心中猛地一暖。</br> 半晌，她咬住唇：</br> “黎月姐，不用為我費心的。”</br> “我想，我能克服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