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這才想起來,她之前從精神病院出來之后,給楊蕓發(fā)了消息。</br> 她們約好了,今晚在六月之前的那棟房子里面見面,她要將顧曉柔所做過的所有的惡行,都告訴楊蕓。</br> 之前因為唐茹的事情,她忙得焦頭爛額,差點就忘了這回事了。</br> 深呼了一口氣,黎月看了一眼窗外夜幕降臨的天空,“我現(xiàn)在過去。”</br> 言罷,她掛斷了電話,下床換衣服。</br> “媽咪,你真的要去嗎?”</br> 項鏈那邊,響起了云默的聲音,“你說,顧曉柔出來之后,會不會去找外婆啊?”</br> “外婆那么信任她,就連她被關起來了,她也是第一時間找外婆求救……”</br> 黎月正在換衣服的手猛地頓了頓。</br>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br> 如果楊蕓和顧曉柔聯(lián)合在一起,騙她過去……</br> 可萬一她沒有去找楊蕓呢?</br> 楊蕓對黎月本就沒有多么信任,她好不容易拿到的錄音,想和楊蕓揭穿顧曉柔的真面目……</br> 這樣的機會,她也不想放棄。</br> “這樣吧。”</br> 云默嘆了口氣,“我讓云嶼聯(lián)系一下阿左阿右,讓他們兩個陪著你過去見外婆。”</br> 黎月遲疑了一瞬,點頭,“好。”</br> 半小時后,她接到了阿左的電話。</br> “我們到藍灣別墅了。”</br> 黎月深呼了一口氣,這才放下心來,下了樓。</br> 樓下的客廳里,云嶼正在和念念一起做手工,念念負責畫畫,云嶼負責動手。</br> 見她下樓,小家伙朝著她明朗地笑了笑,“早去早回哦!”</br> 黎月心里浮上一絲的暖意。</br> 她朝著兩個小家伙笑了,“有什么想吃的嗎?回來的時候給你們帶點。”</br> 小家伙皺眉想了想,“不用了。”</br> 說完,他指了指茶幾上的那些紙板,“不如早點回來幫我們做這個吧。”</br> “好幼稚的家庭作業(yè)。”</br> 黎月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才轉(zhuǎn)身出門。</br> 阿左和阿右開了一輛破舊的面包車。</br> 見她出來,人高馬大的兩個大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著她笑了笑,“您可算出來了。”</br> “我們這破車在人家這宅子面前太寒酸了,我們哥倆都覺得丟人。”</br> 黎月臉上沒有什么波瀾,她淡笑著,直接打開破舊的車門,上了車。</br> 這輛面包車雖然破舊,但里面卻干凈極了,她聞得出來,這兩兄弟似乎為了迎接她,特地在車里噴灑了劣質(zhì)的空清新劑。</br> 她有些感動,便開始和他們搭話,“你們來榕城多少年了?”</br> “六七年了。”</br> 阿右一邊開車一邊淡淡地笑了笑,“您別嫌我們窮酸,我們在這里過得節(jié)儉一點,老娘在老家就可以過得舒坦一點。”</br> “這幾年我們賺的錢都寄回家了。”</br> 黎月嘆了口氣,感慨,“你們有這份心思,早晚都是能賺大錢的。”</br> “不行,我們兄弟膽子小,只能賺小錢。”</br> 阿左坐在駕駛座,看著車窗外,沉沉地開口,“六年前我們剛來榕城的時候,有人找我們開車撞人呢,一條人命一百萬。”</br> “我們膽子小,就沒敢做。”</br> “后來有個認識的哥們?nèi)プ隽耍l(fā)了財,現(xiàn)在在國外吃香的喝辣的,這輩子都不回來了,也不和我們聯(lián)系了。”</br> 黎月怔了怔。</br> 不會這么巧吧?</br> 她抿唇,試探著開口,“你們的那個哥們……是有個妹妹嘛?”</br> “什么妹妹啊,那是他的搖錢樹。”</br> 阿左冷笑一聲,“那女孩是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他盡心盡力地照顧她,本來是想等她十八歲了,生米煮成熟飯了,再帶著她到有錢人家去相認。”</br> “到時候他就是人家的女婿了,可誰能想到,六年前的時候,這家人倒了,大小姐也沒用了。”</br> “所以他就拿了人家的錢,去殺了人之后出國了。”</br> 阿左說完才覺得不對,“你怎么知道他有個妹妹?”</br> “猜的。”</br> 黎月靠在車后座上,看著車窗外的夜色。</br> 眼前莫名地就浮現(xiàn)出唐茹那雙倔強的眼睛。</br> “我哥哥就是愛我的,他這輩子最愛的就是我!”</br> “如果他不愛我,為什么當初會為我付出那么多,為什么會將一切都給我!?”</br> 黎月的唇邊揚起一抹冷笑來。</br> 果然,感情是最無用的東西吧。</br> 現(xiàn)在的唐茹,和曾經(jīng)的顧黎月,一樣傻乎乎地讓人心疼。</br> 很快,車子就到了。</br> 阿左和阿右一左一右地護著黎月上了樓。</br> 樓上,黎月的出租屋房門大開。</br> 屋子里面沒開燈。</br> 借著月光,黎月看到了沙發(fā)上的那一抹瘦弱的人影。</br> 女人擰了擰眉,將壁燈按開。</br> 楊蕓整個人蜷縮在沙發(fā)上,沉沉地睡著。</br> 燈光亮起來,她皺了皺眉,這才從睡夢中驚醒。</br> 醒來后,她看著面前的黎月,疏離地笑了笑,“黎小姐,你終于來了。”</br> “你說你今天見到曉柔了,是嗎?”</br> “嗯。”</br> 黎月深呼了一口氣,確定房間里只有楊蕓一個人之后,她將房門關上。</br> 她在楊蕓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我想給你聽一段語音。”</br> 端起茶幾上的茶水輕抿了一口,黎月直接將錄音筆拿出來,按下播放鍵,放在茶幾上。</br> 顧曉柔瘋狂的聲音從錄音筆里面?zhèn)鞒鰜怼?lt;/br> “我從小就嫉妒顧黎月,我活在她的陰影下!”</br> “所以我要毀了她,毀了她的一切!”</br> “念念那個小孽種,我早就應該殺了她——!”</br> ……</br> 錄音筆里傳出來的女聲,說出的每個字,都讓楊蕓的臉色一次比一次蒼白。</br> 她怎么能想到……</br> 自己眼里那個懂事,乖巧,深明大義的女兒顧曉柔,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br> 顧曉柔的話,每個字都像是一個炸雷,狠狠地在楊蕓的耳邊炸開。</br> 中年女人忍不住地渾身顫抖了起來。</br> 最后,她整個人只能無力地靠在沙發(fā)上,強撐著自己不讓自己暈過去。</br> 怎么會……</br> 怎么會!?</br> 不知道過了多久。</br> 等到錄音全都播放完了,楊蕓的眼淚也終于再也止不住了。</br> 她抬起頭,滿臉淚痕地看著黎月,“我是不是誤會了顧黎月?”</br> “我的大女兒她……會原諒我嗎?”</br> 看著眼前的母親,黎月的心里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拼命地揉搓著一樣的難受。</br> 面前這個女人,是她的親生母親。</br> 她此前的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她以為母親是最了解她的。</br> 可她卻被顧曉柔迷惑到現(xiàn)在。</br> 如果不是她親自去找顧曉柔錄音了這一切,是不是楊蕓這輩子都不會懺悔自己誤會她的事情?</br> 想到這里,黎月閉上眼睛,苦笑一聲。</br> “我覺得,她會原諒你。”</br> 楊蕓驚喜地抬起頭來。</br> “但是,她不會再把你當成母親去尊重了。”</br> “因為不值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