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從探望室出來的時候,厲景川依然靠在椅子上看手機里的文件。</br> 見她出來,男人便淡淡地將手機收起來,優雅地站起身來,“聊完了?”</br> “嗯。”</br> 黎月唇邊輕笑,“厲先生要進去和他前未婚妻聊一會嗎?”</br> “前未婚妻”這四個字,讓厲景川的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br> 許久,男人淡淡地勾唇笑了,“當然要。”</br> 他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陽光,“車上等我吧,用不了多久。”</br> 黎月聳了聳肩,轉身離開。</br> 她并不關心厲景川和顧曉柔聊什么,也不關心他們能聊多久。</br> 把手伸進褲兜里,黎月輕輕地握住了那支嶄新的錄音筆。</br> 她想從顧曉柔身上拿到的東西,已經拿到了。</br> 來這里之前,她想過要再多套一些顧曉柔的話,然后和云嶼這幾天整合的證據一起,移交到警方。</br> 蓄謀殺人這個罪名,顧曉柔是逃不掉的。</br> 可是現在……</br> 在看到顧曉柔被鐵鏈鎖著,住在病房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她倒是覺得沒有必要了。</br> 之前她一直以為,顧曉柔畢竟是厲景川曾經愛過的女人,他對顧曉柔,不會像是對她那般無情冷漠。</br> 但現在看來……</br> 厲景川這個男人的心,比她想象中狠多了。</br> 既然顧曉柔已經像坐牢一樣地被關在這里了,她也沒有必要再去多此一舉,非要將她送進監獄,不是嗎?</br> 想到這些,女人長舒了一口氣,從醫院出來,拉開車門上了車。</br> 車里,白洛正坐在副駕駛上看手機。</br> 聽到車門的響動,他先是本能地轉頭看了一眼,然后又恢復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先生還要多久才能出來?”</br> 黎月垂眸擺弄著手機給楊蕓發消息,“不知道。”</br> “你也真是心大。”</br> 白洛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駕駛座的座椅上,“先生和顧小姐怎么說都曾經是一對兒,你就這么放任先生和顧小姐單獨在一起,就不怕他們舊情復燃?”</br> 黎月頭也不抬地繼續擺弄著手機,“他們舊情復燃,和我有什么關系?”</br> “你不在乎?”</br> “我需要在乎嗎?”</br> 白洛擰了擰眉,轉眸正色地看了黎月一眼,“但為什我總覺得,你是喜歡先生的。”</br> “還是那種隱忍的喜歡。”</br> 黎月正在發消息的手微微地一頓。</br> 片刻后,她輕笑一聲,“你想多了。”</br> 就算她喜歡過厲景川,也是六年前了。</br> 如今她對他,連不那么恨都做不到,更別說是喜歡了……</br> 她這話剛說完,手機忽然震了起來。</br> 是楊蕓回復的消息。</br> “今晚在你家見面。”</br> 黎月擰了擰眉,“好。”</br> 今天她和云嶼的行李已經被搬到了藍灣別墅里。</br> 楊蕓要去她之前的家里見面,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br> 起碼,她可以用回去找東西做理由去和楊蕓見面。</br> 這個理由,總比出去買東西,要更靠譜,更讓厲景川無法懷疑。</br> ……</br> 精神病院的病房里。</br> 披頭撒發的顧曉柔坐在椅子上,目光冷漠地看著面前的男人。</br> 這個男人,她喜歡了很多很多年。</br> 如果不是顧黎月……</br> 她早就是他的太太了!</br> 當年顧黎月搶走了他太太的位置。</br> 現在顧黎月化名黎月,又搶走了她在他身邊的位置。</br> 黎月這個女人,簡直該死!</br> “剛剛我派人調查了一下。”</br> 男人看著顧曉柔的臉,“當年顧黎月過世沒多久,你就去醫院的婦產科做了手術。”</br> “時間太久遠,手術的內容已經查不到了。”</br> 他冷冷地盯著顧曉柔的臉,“我想問問你,去醫院到底做了什么手術?”</br> 顧曉柔微微地瞇了瞇眸。</br> 不用懷疑,厲景川忽然來找她說當年她婦科手術的事情,一定是顧黎月告訴他的。</br> 女人唇邊勾起一抹冷意來。</br> 很顯然,顧黎月還在偽裝她的身份。</br> 否則的話,現在的厲景川不會是這個態度。</br> 想到這里,顧曉柔唇角微微地勾了起來,“姐夫,想聽實話嗎?”</br> 厲景川微微地瞇了眸,沒說話。</br> 女人狂佞地笑了起來,“我的確是去醫院做了婦科手術……”</br> “我做的是那層膜的修復手術。”</br> 厲景川看著她,眸色驟然冷了下來,“真的?”</br> “當然了。”</br> 顧曉柔輕笑一聲,唇角帶著嘲諷,“不相信的話,你要不要試試?”</br> 她半挑釁半嘲諷的語調,讓厲景川的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br> “你不是去做流產手術的?”</br> “我都沒懷過孕要怎么流產?”</br> 顧曉柔整理了一下披散著的頭發,唇角帶著冷笑,“顧黎月出事之前,我有過幾個男朋友,第一次早就沒有了。”</br> “但顧黎月死后,你說你愿意按照她的遺囑,做我表面上的未婚夫。”</br> “所以我就去做了修復,我覺得你早晚有一天可以和我做的。”</br> 說完,她自嘲地輕笑了一聲,“可誰能想到啊……這層東西,在我身體里已經六年了,至今無人問津。”</br> 女人的話,讓厲景川額上的青筋跳了跳。</br> 一直以來,他都只把顧曉柔當成妹妹來看。</br> 她是顧黎月最親的妹妹,也是他最親的妹妹。</br> 他對她,從一開始就是想盡一份照顧的心意而已。</br> 可他怎么會想到……</br> 顧曉柔居然從五年前,就開始謀劃著和他上床!</br> 男人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他眸帶怒意地盯著顧曉的臉,“可是我也說過,我是你姐夫!”</br> “我不會和你發生關系的!”</br> “那誰知道呢?”</br> 顧曉柔淡淡地勾唇笑著,眸光淡淡地,“當初你娶顧黎月的時候,也說你不會愛上她的,可是你還是愛上她了。”</br> “顧黎月死的時候,你也說過,這輩子不會再喜歡上別人了。”</br> “你現在不一樣喜歡上了美麗漂亮的黎月?”</br> 她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來,“既然你對她們都能口是心非,為什么對我不可以?”</br> “是因為我的胸不夠大還是腿不夠長?”</br> 她抬眸看著厲景川,眸中帶著瘋狂的光,“我在你身邊這么多年,你為什么看不到我?”</br> “你口口聲聲說你心里只有顧黎月,但是你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你,你喜歡上了黎月,對吧?”</br> “既然你能喜歡她,為什么不能喜歡我?”</br> “我不介意和她分享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