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緊皺著的眉頭,讓黎月接下來的話,怎么都說不出口了。</br> 他似乎并不知道她在乎的是什么。</br> 他只覺得她說這些,在無理取鬧。</br> 她真的在無理取鬧嗎?</br> 黎月自己都不清楚。</br> 但是她清楚的是,她現在的心里,很不舒服很不舒服。</br> 女人深呼了一口氣,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厲景川的臉,然后忍不住地勾唇笑了笑:</br> “你不懂我在說什么的話……”</br> “就算了吧。”</br> 說完,她站起身來:</br> “你需要我幫你對付管家和明奇這對父子,想讓他們承認他們做過的惡事,讓他們承認陷害厲奶奶的事情,對嗎?”</br> 厲景川瞇眸,不太明白她現在的情緒到底是因何而起。</br> “你到底怎么了?”</br> 相對于讓管家父子承認他們做的事情,黎月的情緒其實更重要。</br> 在一起這么多年了,雖然聚少離多,但厲景川對她還是了解的。</br> 這個小女人,一旦有了情緒,就會將很多事情想得復雜。</br> 管家和明奇的事情,就算沒有她的幫助,他早晚也能弄清楚。</br> 但她要是不開心了,就應該立刻哄好她。</br> “你別管我怎么了。”</br> 黎月脾氣上來了,根本不想理會厲景川的關心,只是直接冷笑著抬眼看他:</br> “我怎么了,厲先生真的關心嗎?”</br> “從始至終,在你的心里,厲家都比我重要,不是嗎?”</br> 說完,她甚至不給厲景川解釋的機會:</br> “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現在要我做的,是不是讓我配合你,讓管家和明奇承認他們做的事情?”</br> 厲景川終于意識到,自己似乎無意間,讓自己的這位小妻子不開心了。</br> 他嘆了口氣,繞過桌子走過來,輕輕地伸出手去抓住黎月的手:</br>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利用你?”</br> “黎月,我沒有利用你,我只是覺得,你我是夫妻,我們應該共同面對。”</br> 其實這件事,他可以完全不告訴她。</br> 他只是覺得他和她之間不應該有秘密。</br> 況且,管家和明奇也是凌家的人,而她是以后凌家的繼承人之一。</br> 讓她知曉這件事,讓她幫忙,會讓她覺得她是重要的,是被需要的,是被尊重的。</br> 可是厲景川卻沒想到,黎月的小腦袋瓜,居然將事情想的這么復雜,甚至開始覺得他在利用她復仇。</br> “你也知道夫妻之間,是要相互坦誠,共同面對的?”</br> 黎月雙手環胸,冷冷地斜了她一眼,唇角帶著冷意:</br> “那我問你,你之前是不是也懷疑管家和明奇了?”</br> “在今天之前,你是不是對他們已經起了疑心?”</br> 厲景川沉默了下來,沒說話。</br> 黎月唇角的笑意更冷了。</br> 她盯著厲景川的臉,聲音冰涼:</br> “既然你早就有了懷疑,也有了計劃,為什么要在今天才告訴我?”</br> “你我是夫妻,我什么都跟你坦誠,你卻背著我,有太多的想法和秘密,都不告訴我。”</br> “今天是因為管家和明奇是凌家人,而我身為凌家的主人之一,能夠在這件事上幫助到你,你才跟我說這些話。”</br> “如果我和凌家沒有任何的關系,如果管家和明奇不是凌家的人,你還會告訴我嗎?”</br> 厲景川擰起眉頭來,緊緊地握住黎月的手:</br> “你怎么知道不會?”</br> “我就是知道。”</br> 黎月冷漠地甩開他的手:</br> “厲景川,我們結婚到現在,已經八年多了。”</br> “結婚的時候,我們在神父面前許下誓言,以后彼此坦誠,互不隱瞞,有什么風雨共同面對。”</br> “但是,你做到了嗎?”</br> 她冷冷地盯著他的雙眸,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說出的話冷靜又殘酷:</br> “你從來都沒有做到。”</br> “你的心事,你想要解決或者懷疑的事情,你覺得需要告訴我了,你才會告訴我。”</br> “你覺得不需要,我就不應該知道。”</br> 厲景川眉頭緊鎖。</br> “黎月,你越說越離譜了。”</br> “這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你為什么……”</br> “是嗎?”</br> 黎月冷漠地打斷他:</br> “今天是管家和明奇的事情,那以后呢?”</br> “如果以后有更危險的事情,你會事先告訴我嗎?”</br> “你會覺得你需要對我坦誠,我有知情權嗎?”</br> 她越說越激動:</br> “你覺得這只是一件小事,可是就連小事你都不愿意跟我分享,那以后遇見了大事呢?”</br> “你還會跟我分享,讓我知情嗎?”</br> 黎月的話,讓厲景川的眉頭下意識地擰了起來。</br> 半晌,他嘆了口氣,再次抓住黎月的手:</br> “我錯了。”</br> 男人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定定地看著黎月的臉,真誠開口:</br> “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什么了,是我做的不夠好。”</br> 他這突如其來的道歉,讓黎月接下來的抱怨瞬間梗在了喉中。</br> 她張了張嘴,原本心底打好腹稿的臺詞說不出來了。</br> 女人怔了怔,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br> 她正在氣頭上,如果就這么原諒他了,自己的情緒就無處發泄了。</br> 可是不原諒他的話……</br> 他的道歉和眼神又那么真誠……</br> 就在黎月尷尬地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厲宅的門被敲開了。</br> 白洛恭恭敬敬進來稟報:</br> “先生,太太,江冷先生和凌果小姐來了。”</br> 黎月瞬間覺得凌果和江冷簡直是她的救星!</br> 她一把甩開厲景川的手,假意板著臉看著外面的方向:</br> “等客人走了再說。”</br> 女人這樣的神態,其實是已經不生氣的模樣了。</br> 厲景川勾唇輕笑一聲:</br> “好。”</br> 夫妻兩個一起回到沙發上坐下。</br> 屁股剛剛碰到沙發,江冷和凌果就走了進來。</br> 凌果小鳥依人地靠在江冷的臂彎里,江冷臉上帶著笑容。</br> 兩個人遠遠地看上去,就像是一對璧人。</br>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以前凌果的臉色不太好,江冷的臉色紅潤。</br> 而今天,恰恰相反。</br> 江冷的臉色發白,凌果氣色卻很好。</br> “他昨晚沒休息好,沒事的。”</br> 在黎月問起江冷的臉色的時候,凌果笑瞇瞇地回應了她:</br> “每天睡得和豬一樣,身體怎么會有事?”</br> 江冷在一旁寵溺地附和:</br> “是啊。”</br> 說完,他抬眸看了厲景川一眼:</br> “我的身體好著呢,就算少了什么器官,也會生龍活虎,不必擔心。”</br> 兩句話,就讓厲景川的眉頭死死地擰了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