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來兩位是一見鐘情了……”</br> 記者輕咳了一聲,“那兩位是誰先追的誰呢?”</br> 厲景川看了黎月一眼,剛想說什么,卻被黎月搶了先。</br> 女人微笑著看著記者,也看著記者的鏡頭,“是我先追的他。”</br> “但我追他的時候,在乎的并不是他的身份和他的背景,家產。”</br> “我在乎的,只有他這個人。”</br> “為了他,我無怨無悔地付出,即使我知道他的心里沒有我,我也愿意為了那么一絲絲的希望,愿意與全世界為敵。”</br> “我不在乎別人說我貪慕權勢,不在乎家人的強烈反對,我在乎的,只有他能夠喜歡我,那個微乎其微的希望。”</br> 女人的話,讓厲景川的薄唇緊緊地抿了起來。</br> 透過面前這個女人幾乎完美的側顏,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的顧黎月。</br> 當初的她,為了能嫁給他,的確是做出了很多在外人看來難以理解的決定。</br> 她的父母,親人,朋友,全都在海城。</br> 可她卻愿意為了他,無怨無悔地嫁到榕城來。</br> 別人的誤解,家人的埋怨,厲家人的鄙夷和要求,還有他的冷漠。</br> 她全都一聲不吭地承受了。</br> 可在一起的時候,他從未給過她半分溫情。</br> 當初的他……</br> 為什么可以那么混蛋。</br> “那個……”</br> 等到黎月說到忘我的時候,記者弱弱地打斷了她的話。</br> 他壓低了聲音提醒:“您說得……厲先生好像是個渣男一樣。”</br> “您今天是要秀恩愛的。”</br> 黎月這才不回過神來。</br> 厲景川也回過神來。</br> “接下來的,讓我說吧。”</br> 男人磁性的聲音低低地響起,“她把我說得像是個渣男……其實沒錯。”</br> 他看著黎月的臉,眸光幽深,“曾經的我,的確是做過很多對不起她的事情。”</br> “無視了她對我的付出,忽略了她的心酸難過。”</br> “我以為我會是一個好丈夫,但我從來都不曾做過一個丈夫該做的。”</br> 他看著黎月,又不是在看著黎月。</br> 面前黎月的臉,變成了顧黎月含淚的眸。</br> 于是他看向她的目光分外地溫柔,“在她離開之后,我才忽然發覺,原來這世上,對我最重要的人是她。”</br> “只是……”</br> “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我了。”</br> 男人的聲音真誠,態度誠懇。</br> 看著他那雙寫滿了歉疚的眸,黎月吸了吸鼻子,連忙別過臉去。</br> 鼻子發酸,眼睛發酸。</br> 她知道這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br> 厲景川還是當初那個負心的,狠辣的男人。</br> 他很會偽裝,很會演戲!</br> 但……</br> 即使他千百般不好,他到底是她曾經深愛過,忘情投入過的男人。</br> 她沒有辦法忍住。</br> 眼淚根本忍不住。</br> “黎小姐,您別傷心了,厲先生這不是已經知道錯了,和您從歸于好了嗎?”</br> 記者溫柔地給黎月遞了一包紙巾。</br> 等黎月情緒穩定以后,記者深呼了一口氣,“我已經很清楚了,兩位之間的愛情,感人至深,催人淚下。”</br> “現在是最后一個問題,請問兩位,你們在一起多久了?”</br> 厲景川淡淡地看了黎月一眼,“一天。”</br> 記者們:“……”</br> 說得這么熱鬧,結果這兩人在一起……才一天?</br> 記者們帶著滿臉的不可思議,一個一個地排隊走了。</br> 等所有記者都離開了,厲景川才冷冷地看了黎月一眼,將身側的紙巾扔過去,“戲演得不錯。”</br> 男人的話,讓黎月覺得自己眼眶的淚水變成了笑話。</br> 她接過紙巾擦掉眼淚,唇邊帶著幾分譏諷,“厲先生演技也很精湛呢。”</br> “我沒有演。”</br> 厲景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剛剛我把你看成了顧黎月。”</br> 黎月覺得好笑,“所以厲先生想說剛剛你是……真情流露?”</br> 她半個字都不相信!</br>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事,男人淡淡地站起身來,“隨你信不信。”</br> 言罷,他起身,大步地離開。</br> 黎月還坐在椅子上沒動。</br> 走了幾步,男人停了下來,“還不走,不想去精神病院了?”</br> 黎月一頓,連忙從椅子上跳起來,“現在就去?”</br> “不然呢?”</br> 厲景川沒有回頭,只淡淡地看著前方,“既然你是她朋友……”</br> 那黎月要做什么事,他都可以盡可能地幫她。</br> 包括見顧曉柔。</br> ……</br> 去精神病院去見顧曉柔之前,黎月回了一趟辦公室。</br> 之前在辦公室的時候太熱,她把外套脫了。</br> 而她的錄音筆,正放在外套的衣兜里。</br> 她進門的時候,唐茹正坐在她的位置上,不知道在做什么。</br> 見她回來,女人尷尬地笑了笑,放下了手里拿著的黎月畫的圖紙。</br> “國外回來的大師……就是不一樣哈。”</br> “只是畫的比較多而已。”</br> 黎月淡淡地笑了笑,拎起外套轉身就走。</br> 看著她的背影,唐茹擰了擰眉,“你去哪?”</br> “去見一個老朋友。”</br> 說完這句,黎月深呼了一口氣,大步地離開了。</br> 唐茹一直目送著她離開,這才長舒了一口氣。</br> 她回到自己的電腦旁,默默地打開了監控軟件。</br> 軟件里面有一個紅色的點,在緩緩地移動著。</br> 女人瞇了瞇眸,唇邊揚起一抹笑意來。</br> 既然黎月身份不凡,又和厲景川是這種關系……</br> 她早晚能從黎月的身上,找到顧曉柔的蹤跡!</br> ……</br> 黑色的瑪莎拉蒂在城西的一家精神病院門口停下。</br> 黎月打開車門,看了一眼面前巨大的“精神科醫院”幾個字,“沒想到你還真的把她關在這里了。”</br> 厲景川這個男人,簡直是她見過的,最狠的一個了。</br> 當初為了討好顧曉柔,他能制造那樣殘忍的車禍。</br> 現在,為了怕顧曉柔耽誤他,又把深愛多年的顧曉柔關在了精神病院。</br> 這樣的絕情,誰見了不怕呢?</br> “只是暫時給她一個庇身之所罷了。”</br> 畢竟顧曉柔算計念念,還幾次差點要了念念的命。</br> 這不是小事。</br> 他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將她關起來,等著顧黎月回來親自處理。</br> 所以自然要找一個隱蔽又安全的地方。</br> 男人的話,讓黎月忍不住地冷笑出聲,“厲先生真是情深義重。”</br> “即使她三番五次地想要殺了你的親女兒,你都還要替她著想呢。”</br> 厲景川淡淡地看了黎月一眼,“話不必說得這么難聽。”</br> “她也是顧黎月的親妹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