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御瑾并沒有看到黎月眼底的狡黠。</br> 他擰起眉頭,滿臉疑惑地看著面前這個女人,忽然覺得她有些陌生。</br> 要知道,雖然凌御瑾失去了和黎月相處這一年的記憶,但,就算是失憶了,在他眼里,黎月也不是個刻薄的人。</br> 但是現在,她說的每個字,都在對溫宿南最惡意的揣測。</br> 怎么說溫宿南現在都是個病人!</br> 剛剛醫生還說,如果溫宿南的傷口再晚一點處理,他的雙手很可能就會廢掉!</br> 面對這樣一個病人,黎月居然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br> 她到底還有沒有良心!</br> 見凌御瑾對自己的話沒有反應,黎月微微地咬住唇,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遠處樓梯間的方向。</br> 那道人影依然在那里站著沒有離開。</br> 看來戲還是要繼續演下去。</br> “哥!”</br> 女人深呼了一口氣,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聲音開口:</br> “你不能被溫宿南的演技給騙了!”</br> “這個男人的心機,比簡絮只多不少!”</br> “你別忘了,你之前是怎么被簡絮耍得團團轉的!現在溫宿南這個男人,你還要選擇相信他嗎?”</br> 黎月是故意這么說的。</br> 她覺得自己這么說,能徹底地刺激到凌御瑾,讓他和自己產生沖突。</br> 那個人,想要得到的結果,應該就是這個吧?</br> 可是黎月沒想到的是,當她提起簡絮,將溫宿南和簡絮相對比之后,面前的男人卻忍不住地苦笑了一聲。</br> “是啊,我的確是被簡絮欺騙地很慘。”</br> 說著,他抬起那雙冰冷的眸子看著黎月:</br> “可是那又怎么樣?”</br> “因為簡絮欺騙過我,所以我連溫宿南這個我的親弟弟都不能隨便信任了嗎?”</br> “他為我擋下容清的刀子的時候,如果他有半分的猶豫,現在我的就不會好端端地站在你的面前。”</br> “就算是像你說的,這只是他的苦肉計,但是他也確確實實地救了我。”</br> “況且……”</br> 男人冷笑著看著黎月的眼睛:</br> “你有什么證據證明,溫宿南是在算計我的?”</br> “沒有證據的話,我勸你以后謹言慎行,不要隨便妄自揣測一個無辜的人!”</br> 說完,他別過臉去,只給黎月留下一個后腦勺,一句話都不愿意和黎月多說。</br> 男人的模樣,讓黎月的心臟微微地一震。</br> 她咬住唇,雙手在身側默默地捏成了拳頭。</br> 雖然她不愿意承認,但事實上……</br> 凌御瑾好像真的變了。</br> 以前的他,因為對簡絮的信任,就能無數次沒有理由地懷疑程茹。</br> 很多次,她都想直接扯著凌御瑾的衣領,告訴他不要再繼續愚昧下去了。</br> 可是現在……</br> 他居然能夠在面對溫宿南的問題上如此冷靜。</br> 到底是因為程茹在他眼里不值得……</br> 還是,他已經因為簡絮和程茹的事情,徹底改變了?</br> 黎月雖然分辨不出來現在的凌御瑾到底是哪種情況,但他能如此理智,她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欣慰的。</br> “怎么不說話了?”</br> 見黎月不出聲,凌御瑾冷冷地笑了起來,聲音冰冷地沒有溫度:</br> “黎月,既然你拿不出來證據,以后就不要在任何人面前說起溫宿南的心機的問題!”</br> “他這么年輕善良的男生,現在還是個病人,不容你這么詆毀!”</br> 黎月怔怔地看著他堅定的模樣:</br> “凌御瑾。”</br>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變得鄭重了起來:</br> “既然沒有證據,你不會相信我說的話。”</br> “那以前你懷疑程茹的時候,想過要證據嗎?”</br> 她的確是很好奇。</br> 簡單的兩句話,讓凌御瑾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了起來。</br> 他盯著黎月,雙眸帶著隱忍的怒意:</br> “拿不出溫宿南算計我的證據,就開始扯程茹出來了嗎?”</br> “黎月,你什么時候也這么胡攪蠻纏了?”</br> 他越說越激動,那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黎月的臉:</br> “我和程茹的事情,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br> “再說,如果你真的那么關心程茹,就不應該在程茹昏迷的時候,對之前救了程茹的溫宿南有這樣的懷疑!”</br> “你說溫宿南是個有心計的人,那我問你,之前溫宿南在緊急之下救了程茹,也是心機嗎?”</br> “他幾次三番地救了我和程茹的命,都是心機嗎?”</br> “你不感謝溫宿南也就算了,你還……”</br>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遠處的樓梯間響起了一道鐵門關上的聲音。</br> 這巨大的聲音,直接將凌御瑾接下來的話噎了回去。</br> 他吞了一下口水,轉頭看著黎月,剛想說什么,一道穿著黑衣的身影就從樓梯間走了出來。</br> “行了,人已經走了,可以不用演了。”</br> 厲景川緩步地走到黎月的身邊,輕輕地伸出手去摟住黎月的肩膀。</br> 聽到男人的這句話,黎月這才舒了一口氣,有些疲憊地將腦袋靠在厲景川的肩膀上:</br> “我還以為他還要繼續偷聽一會兒呢。”</br> “我都在愁,到底要和我哥吵什么。”</br> 聽著她滿是疲憊的聲音,厲景川忍不住地笑了笑,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br> “我都聽見了,吵得很好。”</br> “特別是引出簡絮和程茹的那一段,讓我差點以為,你是真的在和你哥翻舊賬。”</br> 黎月扁了扁唇,沒說話。</br> 其實……</br> 她是真的想和凌御瑾吵一吵這個事情的。</br> 畢竟程茹之前為了凌御瑾,真的受了很多的苦。</br> 身為程茹最好的朋友,她真的很替程茹覺得不平。</br> 以前她總是礙于凌御瑾是她親哥哥的面子上,很少正面和凌御瑾提起這件事。</br> 而今天好不容易有了光明正大和他吵架的理由,她當然要好好地利用一下了……</br> “你們……”</br> 凌御瑾死死地擰眉,看著面前抱在一起的兩個人,遲疑了很久:</br> “你們在拿我尋開心?”</br> 為什么忽然讓黎月來和他吵架?</br> 吵完架還要總結歸納,厲景川還要夸她?</br> 這兩個人拿他當夫妻趣味的調味劑了?</br> “當然不是拿你尋開心。”</br> 厲景川放開黎月,緩步地走到凌御瑾面前,將手機里面拍攝的視頻拿給他看:</br> “有人一直在盯著你們,想看到你們兄妹反目。”</br> 凌御瑾狐疑地接過手機,看著里面那個在偷聽他和黎月吵架的人:</br> “這是……明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