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的話,讓客廳里的空氣瞬間安靜下來。</br> 黎月和厲景川,以及柳如煙身邊的凌修誠,都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著她。</br> 最終,是厲景川先回過神來:</br> “溫小檸手里的藥……怎么會是您研制的?”</br> 按理說,柳如煙和凌修誠兩個人在昨天之前,連黃子茹還活著這件事都不清楚,怎么可能知道溫小檸這個人?</br> 溫小檸手里的東西,又怎么和柳如煙扯上關(guān)系的?</br> “我之前有個朋友……”</br> 柳如煙嘆了口氣:</br> “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br> “我的一個在醫(yī)院工作的朋友有一天找到我說,他有一個患者,因為丈夫離開人世,悲傷過度,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了。”</br> “之后這個病人雖然收養(yǎng)了一個孩子,但是還是一直處于抑郁的狀態(tài),總是想自殺。”</br> “而且有一段時間她的身體越來越差,所以想及早解決自己。”、</br> “她不止一次地給我的這個朋友下跪,求他給她一些能讓她早點解脫的藥物……”</br> 柳如煙說著嘆了口氣:</br> “我的醫(yī)生朋友也是有醫(yī)德的,肯定不可能給她讓她自殺的藥物,但也勸不動她。”</br> “所以他找到我,想讓我給他點可以讓她昏迷一段時間的藥物,騙她說這是毒藥,服下之后只有七天的壽命,給她足夠的時間處理后事……”</br> “他當時跟我說的是,這個病人不是個冷血的人,他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她明白,她離開之后,孩子們會多可憐。”</br> “他甚至都做好準備,等她昏迷之后直接將她接到醫(yī)院去。”</br> “所以他每天都會打電話詢問她到底有沒有將藥物注射了,但是……最后這個病人還是主動放棄了自殺的念頭。”</br> 柳如煙的話,讓黎月下意識地咬住了唇。</br> 她已經(jīng)知道了,柳如煙口中的這個病人是誰了。</br> 只是……</br> 這也太巧了吧?</br> 黃子茹的醫(yī)生,剛好是媽媽的朋友。</br> 這兩個女人之間一直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但卻從來沒見過。</br> 媽媽甚至一直都不知道,這個一心求死的病人,居然就是當年已經(jīng)過世了的黃子茹……</br> 下意識地,她轉(zhuǎn)過頭去看向柳如煙身邊的凌修誠。</br> 男人正眉頭緊皺地看著柳如煙,大概也覺得不可思議吧?</br> 柳如煙苦澀地勾唇笑了笑:</br> “我的這個醫(yī)生朋友跟我關(guān)系一直不錯,但我從未過問和干涉過他的工作,所以……”</br> “我也沒想到,當年我的藥,最后落入的,是黃子茹的手里。”</br> 說完,她嘆了口氣:</br> “如果我當時能夠八卦一點,多事一點,多跟他詢問一下病人的特征,要一下病人的病歷……”</br> “或者一切都會不一樣吧?”</br> 說這話的時候,柳如煙的眼底閃過一絲的自責來。</br> 凌修誠嘆了口氣,連忙走過去直接將柳如煙抱進懷里:</br> “這不是你的錯,你沒必要往自己的身上攬責任。”</br> 她總是這樣,不管什么事情,只要跟她有關(guān),只要結(jié)果不好,她都會拼命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br> 什么責任都想攬到自己身上,什么事情都想為別人分擔。</br> 似乎她的世界里,從來都沒有她的自我。</br> 當年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這樣。</br> 曾經(jīng)的他為了黃子茹要死要活,將凌家的產(chǎn)業(yè)扔到一旁看都不看。</br> 是她一個人撐起了所有,一邊為凌家的崛起忙里忙外,一邊和厲老太太針鋒相對,還要抽出時間來制毒,為他這個無能的丈夫忙碌。</br> 失心瘋的時候,他不懂她,只覺得她是個傻女人,多事,又喜歡管事,什么事情都要摻和。</br> 可等他真正地冷靜下來,又覺得對不起她。</br> 如果沒有她……</br> 就沒有現(xiàn)在的他和現(xiàn)在的凌家。</br> 他欠她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br> 所以他不忍心再看到她自責,不忍心看到她再為了他有一丁點的傷心難過。</br> 凌修誠緊緊地抱住她:</br> “你做的都是你應該做的,沒必要自責。”</br> 男人溫暖的懷抱,讓柳如煙忍不住地苦笑一聲:</br> “我只是覺得……”</br> “如果我當時能多做一點事情,可能在黃子茹死之前,你還能和她見面,和她團聚……”</br> 畢竟,她是凌修誠這輩子最愛的女人。</br> 即使他說了他已經(jīng)沒以前那么喜歡她了,但是他也沒否認,他在她心里的位置。</br> 況且,她是凌御瑾的親生母親。</br> 如果她當初能多做一點事情,發(fā)現(xiàn)黃子茹還活著,凌御瑾也不會沒有一丁點關(guān)于母親的記憶。</br> “那些都不重要了……”</br> 凌修誠嘆了口氣,緊緊地抱著她:</br> “她一直在營城生活,如果她想見我的話,她早就見了。”</br> “她也一直都知道御瑾的存在,但她一直都沒有和御瑾相認,這是她自己的選擇。”</br> “就算你當初真的詢問到了她的聯(lián)系方式,知道她還活著,她也未必愿意見我和御瑾。”</br> 男人的話,讓柳如煙整個人微微地一怔。</br> 片刻后,她嘆了口氣:</br> “也對……”</br> “所以說……”</br> 這時,厲景川的眉頭緊鎖了起來:</br> “岳母你當年為姑姑研制了這個毒藥,原本是為了讓姑姑‘死’一次,讓她知道其實她離不開她的孩子們,孩子們也離不開她。”</br> “但是這藥到了姑姑手里,她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用,最后她還是自己勸服了自己,決定不去自殺。”</br> “所以在她死后,這藥也就落到了一直在她身邊照顧的溫小檸的手里?”</br> 柳如煙這才從凌修誠的懷里出來,輕咳了一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蓋掉臉上羞赧的紅暈:</br> “應該是這樣的。”</br> “而且那天,那個溫小檸被帶走之后,看御瑾的樣子,他也是完全相信了,程茹就是被注射了毒藥。”</br> “想必,是那個溫小檸對這種藥是毒藥的說辭,也是深信不疑的。”</br> “但是醫(yī)院的醫(yī)生并沒有查出來程茹到底中了什么毒,剛好那個小舟醫(yī)生認識我,就讓我去探查了。”</br> “我探查之后,立刻就知道這是我研究的毒藥,所以我才會……欺騙御瑾,讓他以為程茹真的快死了。”</br> 說著,她苦笑著閉上眼睛:</br> “只是我沒想到,這么做,居然害了大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