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御瑾的話,讓凌修誠和柳如煙夫妻兩個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br> 柳如煙舒了一口氣,目光鄭重地看著凌御瑾的臉:</br> “妤瑾,這件事你要考慮清楚。”</br> “之前我說過要你和程茹完婚,你是拒絕了的。”</br> “現在她這樣……”</br> “我們做家長的,是不希望看到你結婚沒多久就喪偶的……”</br> “而且……”</br> 她嘆了口氣:</br> “現在程茹還在昏迷中,這種情況下,是根本沒有辦法領證結婚的吧?”</br> “我會解決。”</br> 凌御瑾沉默了片刻,便鄭重地抬起頭來:</br> “關于程茹昏迷的時候不能領證結婚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解決。”</br> “只要父母能同意我和程茹結婚……所有的困難都不是困難。”</br> 男人的話,讓凌修誠頓了頓,下意識地看了柳如煙一眼。</br> 半晌,他長舒了一口氣,聲音淡淡:</br> “可是御瑾,你應該知道,父母其實更希望你有一個美好的家庭,而不是這樣……”</br> “如果程茹七天后真的不在了,你要怎么繼續給若寒找母親?”</br> “程茹就是若寒的親生母親,如果程茹不在了,我想,若寒也不會需要新媽媽。”</br> 說完,男人長舒了一口氣:</br> “我只需要你們二位的同意而已。”</br> “其他的都不是問題。”</br> “你……”</br> 柳如煙嘆了口氣:</br> “你真的決定了?”</br> 凌御瑾重重地點了點頭:</br> “我決定了。”</br> 如果說之前他答應凌若寒要娶程茹,只是因為她是若寒的親生母親……</br> 那么現在,他是確確實實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br> 就在剛剛……</br> 當柳如煙說出程茹兇多吉少的時候,他第一次感覺到心臟發疼的窒息感。</br> 一直以來,凌御瑾都覺得,不管心理上有多么地傷心難過,都不會影響一個人生理上的健康。</br> 但,剛剛的那一瞬,他是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心臟在隱隱作痛。</br> 不但心臟是疼的,連呼吸都是困難的。</br> 他說不好這種感覺,但他是真的懂了,他是心痛了。</br> 他離不開程茹。</br> 雖然他從來不曾承認過,但事實上……</br>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的心里,已經有了她了。</br> 想到這些,男人沉沉地嘆了口氣:</br> “我希望你們能同意我和程茹的婚事。”</br> “如果你們不同意……”</br> 他苦笑一聲:</br> “我也會用行動讓你們同意的。”</br> 凌修誠為難地擰起眉頭來。</br> 柳如煙則是長舒了一口氣:</br> “所以我們同意或者不同意,都改變不了你的決定,是嗎?”</br> 女人的話,讓凌御瑾重重地點了點頭:</br> “對。”</br> 柳如煙苦笑一聲:</br> “那我們也沒什么不同意的,你不后悔就行。”</br> “我當然不后悔。”</br> 凌御瑾輕笑了一聲之后,認真地朝著凌修誠和柳如煙兩個人鞠了一躬,這才抬腿進了病房。</br> 站在原地,看著凌御瑾的背影,凌修誠轉頭看了柳如煙一眼:</br> “我們這么做……算對嗎?”</br> “反正沒錯。”</br> 柳如煙嘆了口氣,抓住凌修誠的手,兩個人攙扶著緩慢地離開了。</br> 病房里,凌御瑾握著程茹的手,看著凌修誠和柳如煙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終于忍不住地嘆了口氣。</br> 他緊緊地抓住手里女人冰冷的手:</br> “程茹。”</br> “他們答應了我們的婚事了……”</br> “我知道,你如果現在能醒過來的話,肯定還是會拒絕我的。”</br> “你覺得我對你不是真心的,想和你結婚,也只是為了若寒,或者是為了嘲諷你。”</br> “但實際上……”</br> 男人彎下腰,將程茹的手放到他的臉側:</br> “我一直口是心非。”</br> 他閉上眼睛,眼角落下一滴淚來。</br> 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程茹的呢?</br> 應該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br> 第一眼,不是在茶園居里和她見面,而是看到自己電腦桌面上的那張照片的時候。</br> 那張照片中,程茹穿著一身的紅衣站在紅楓樹下,背影瀟灑又嫵媚。</br> 只那一個背影,就讓他想起來了當年在孤兒院認識的小九,想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某些感動和軟柔。</br> 只是……</br> 那個時候,他的身邊還有簡絮。</br> 他也一直以為,簡絮才是真正的小九。</br> 他甚至用照片一次次地比對簡絮的背影,怎么都沒有辦法將照片和簡絮對上。</br> 他不知道沒失憶前的自己經歷了什么,但他知道,沒失憶的時候,自己肯定是喜歡這個穿著紅衣的女人的。</br> 一個人就算是失憶了,但是他確信自己的習慣不會變。</br> 他向來喜歡在電腦上放上自己經常用的東西。</br> 那張照片的位置,很顯然,是他以前總是會點開欣賞的位置。</br> 所以他對這個紅衣的女人,充滿了好奇。</br> 直到后來——</br> 程茹約他在茶園居見面。</br> 見面的那天,程茹沒有穿紅色的衣服,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她就是照片上的那個女人。</br> 但他的驕傲讓他不敢輕易地詢問程茹關于那張照片的事情。</br> 可是,程茹的每句話,每滴眼淚,都讓他心里難受。</br> 可簡絮還在他身邊。</br> 他一邊羞辱程茹,一邊在心里辱罵自己不該如此三心二意。</br> 直到現在——</br> 簡絮欺騙他的事情真相大白。</br> 可他卻以為自己的一時沖動,將程茹害成這樣。</br> 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吧?</br> 懲罰他這么忽略和傷害一個女人真誠的心。</br> 但如果這真的是一種懲罰的話,為什么躺在病床上的不是他,被注射毒藥的不是他?</br> 程茹才是最無辜的那個……</br> 男人抱著程茹,雙眼緊閉。</br> 如果可以,他寧愿出車禍的,是他。</br> “凌御瑾先生。”</br> 猛地,門口響起了一道少年的童音。</br> 凌御瑾下意識地抬起頭來。</br> 病房的門口,凌若寒正滿臉通紅,氣喘吁吁地扶著門框站在那里:</br> “媽咪她……”m.</br> “她的孩子真的沒有了,她也真的只剩下七天的時間了嗎?”</br> 小家伙的話,讓凌御瑾的臉色猛地一沉:</br> “你從哪里聽說的?”</br> 這個消息,知道的人只有凌家父母還有醫院的醫生,以及容清而已……</br> “筠筠跟我說的。”</br> 凌若寒的眼淚在眼眶打轉:</br> “是真的嗎?”</br> “你回答我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