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宿南被黎月問得有些茫然。</br> 他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黎月:</br> “是……是啊。”</br> 他還記得,當初程茹看到他媽媽的照片的時候,臉上寫著的震驚。</br> 看完照片之后,程茹就激動地一直拉著溫小檸在詢問關于他媽媽的問題……</br> 想到這里,溫宿南猛地頓住了。</br> 當時程茹的反應……</br> 她是不是那個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他和凌御瑾是同母異父的兄弟的事情?</br> 既然她那個時候已經知道了,為什么這么久過去了,她一個字都沒有跟他提起過……</br> 程茹不但沒有跟他提起過,似乎跟凌御瑾也沒有提起過……</br> 男人擰眉,下意識地朝著黎月的方向看了一眼。</br> 黎月的眼底,也似乎寫著同樣的疑惑。</br> “厲先生。”</br> 這時,坐在主位上的秦再醒看著厲景川拿著那些資料的模樣,唇角微微地上揚了起來。</br> “這些資料你感興趣的話,可以帶回去慢慢研究。”</br> “因為這些原本就是黃子茹的東西,也算是你們厲家親人的遺產。”</br> “不過,我希望您能信守諾言,放過我母親最后的日子。”</br> “她被江星下藥命不久矣,已經算是她最后的報應了。”</br> 男人的話,讓厲景川忍不住地笑了起來:</br> “我厲景川說話算數。”</br> “但……”</br> 他抬眸看了秦再醒一眼:</br> “我可以放過秦老太太,但是秦家這些年來踩在厲家和凌家人的尸體上打下來的家業……”</br> “您放心。”</br> 厲景川的話還沒說完,秦再醒就開口打斷了他:</br> “我會妥善處理,七日之后,會給您最好的結果。”</br> 厲景川淡淡地點了點頭,轉身吩咐白洛將資料都收拾好之后,便走過去拉住黎月的手:</br> “走吧。”</br> 今天發生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黎月的認知。</br> 她咬唇剛想說什么,懷里的冉冉就又哭了起來。</br> 黎月愛女心切,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匆忙抱著冉冉跟著厲景川一起離開。</br> “宿南。”</br> 夫妻兩個走到門口的時候,厲景川頓住腳步,回眸看了一眼還傻乎乎地站在秦再醒身邊的男人:</br> “跟我們回去。”</br> “關于姑姑的事情,我還有很多想和你談。”</br> 溫宿南頓了頓,這才轉身朝著秦再醒鞠了一躬,轉身跟著厲景川離開。</br> 厲景川的人離開了。</br> 江冷的人也被江冷帶著撤出了秦家。</br> 一場大戲落幕,眾人離去之后,秦家大宅里面一片蕭瑟。</br> 明明是盛夏的季節,秦牧然卻感覺到了冷。</br> 他轉身看了一眼身邊的父親,眉頭死死地擰了起來:</br> “黃子茹沒死的事情,你居然自己瞞了這么久。”</br> 連他這個親兒子,都不知道他父親手里還捏著這么大的秘密,這么大的把柄!</br> 如果他知道黃子茹沒死的事情,他一定會好好地利用,來讓秦家和他獲得最大的利益!</br>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用這么大的一個秘密,去換一個即將快死掉的老太婆最后的太平。</br> 反正她早晚都會死,就算厲景川追究,就算厲景川要讓她認罪伏法,她也就最多受幾天罪而已。</br> 秦再醒真是太糊涂了!</br> “牧然。”</br> 看出自家兒子的心思,秦再醒勾唇笑了笑,站起身來朝著他搖了搖頭:</br> “我打算帶你跟我一起皈依佛門。”</br> 秦牧然瞬間瞪大了眼睛:</br> “你瘋了?”</br> “你當年當和尚是為了掩護黃子茹,我為什么要跟你一起當和尚?”</br> “我才不要!”</br> 說完,男人惡狠狠地瞪了秦再醒一眼:</br> “身為秦家人,不為秦家的基業著想也就算了……”</br> “現在老太太快死了,沈秋死了,江星進去了,秦衍寒也早就被判了無期徒刑了!”</br> “我現在才是秦家唯一的繼承人!”</br> “我才不要跟你一樣,碌碌無為一事無成。”</br> 說著,他冷笑了一聲:</br> “我就知道,我早晚都會東山再起了,就算他沈秋追殺我又能怎樣?”</br> “我不還是回來了?”</br> “你等著,我要重新做回秦家的家主,將秦家做的比以前更好,更大!”</br> 男人的話,讓秦再醒的眉頭死死地擰了起來。</br> 他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眼底全都是心痛。</br> 這些年來,他一直只顧著照顧黃子茹和老溫一家,卻忽略了自己的親生兒子。</br> 現在的秦牧然,儼然已經是第二個秦家老太太了。</br> 為了秦家的基業,他可以不擇手段,不顧一切!</br> 想到這里,男人無奈地搖了搖頭:</br> “你不會如愿的。”</br> ……</br> 營城的外環路。</br> 黑色的卡宴在無人的馬路上狂飆。</br> 卡宴后面,一輛紅色的法拉利緊隨其后。</br> 兩輛車在外環路飆了一圈又一圈。</br> 交警在維持秩序,幾次用廣播喊著讓他們停下來,卻無濟于事。</br> 站在路邊,江冷看著這瘋狂的兩輛車,將身邊的凌果一把拉進懷里,狠狠地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br> “你說的,一點都不野蠻,溫文爾雅的朋友們,就是這樣宣泄自己的情緒的?”</br> 凌果無奈地白了他一眼:</br> “現在是爭執這個的時候嗎?”</br> 她看了一眼還在不停地繞著圈狂飆的凌御瑾和程茹:</br> “得想辦法讓他們停下來。”</br> “再這么高速地飚下去,遲早要出事。”</br> 而且……</br> 程茹肚子里,還有凌御瑾的孩子呢……</br> 一旦一不留神出了車禍,后果不堪設想!</br> 江冷淡淡地點了點頭:</br> “我已經安排人去請了。”</br> 男人的話,讓凌果忍不住地揚了揚眉:</br> “請什么?”</br> 她滿臉疑惑的模樣,可愛到讓江冷忍不住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br> “請了一個,能讓他們冷靜下來的人。”</br> 男人的話音剛落,一輛房車便在他們身后停了下來。</br> 下屬從車上下來,飛快地跑過來:</br> “先生,人帶來了。”</br> 隨著下屬的話說完,凌果下意識地朝著房車的方向看了一眼。</br> 車門打開。</br> 下車的,是憔悴蒼白的凌修誠。</br> 他攙扶著走路晃晃悠悠的柳如煙緩慢地從車上下來。</br> 夫妻兩個一下車,就看到了馬路上那兩輛狂飆的車。</br> “胡鬧!”</br> 柳如煙的臉瞬間黑了下來:</br> “修誠,帶我到路邊攔住他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