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太的態度，等于間接地承認了她的床下就是有暗門的。</br> 凌御瑾瞇起眸子來：</br> “我只是想看看老人家您的床而已，您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反應？”</br> 男人輕笑著逼近秦老太太，聲音變得冰冷起來：</br> “您的床下，到底有什么秘密？”</br> 聽到凌御瑾這么說，秦老太太的臉色猛地一變。</br> 她輕咳了一聲，訕訕地笑了笑：</br> “不好意思，我剛剛的反應可能有點太大了……”</br> 老人家一邊對著拳頭咳嗽，一邊裝出一副十分虛弱的模樣開口：</br> “我只是有點驚訝……”</br> “凌先生你帶著你的小女朋友第一次到我老人家這邊來，就想看看我的床……”</br> “說實話，我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有點受寵若驚。”</br> “我一個老太太躺著的床，又臟又亂的……有什么好看的？”</br> 說著，她甚至帶著些許祈求地看向凌御瑾的臉：</br> “還是算了吧，你就饒了我這個老人家吧……”</br> “我身體不好，下床一次都很難受，可別折騰我了……”</br> 秦老太太的模樣，不僅僅讓凌御瑾起了疑心，連程茹都忍不住地擰起了眉來。</br> 這秦老太太，現在她所說的話，表面上一直在阻止他們查看她的床，但是內里的意思，卻是此地無銀三百兩。</br> 她越是說這里沒有東西，別人就會越懷疑。</br> 凌御瑾勾唇笑了起來：</br> “我讓您從床上下來算是折騰您嗎？”</br> “那您的干兒子沈秋，應該也沒少折騰您吧？”</br> 說完，男人直接朝著身后的人揮了揮手：</br> “來，溫柔點，幫秦老太太從床上起來！”</br> 身后的黑衣人之前已經被厲景川和江冷提點過了。</br> 此刻凌御瑾大手一揮，他們直接一擁而上。</br> 十幾個人一起將秦老太太的床單抬起來，將她從大床上，抬到了一旁看護的小床上。</br> 被放在小床上，秦老太太還一直不停地想要從床上爬起來：</br> “凌大少，你聽我說！”</br> “我床下真的沒有東西，你們……”</br> “有沒有東西，看看就知道了！”</br> 程茹瞇眸，不想再聽這個老人家嘶啞的聲音，于是忍不住地開口打斷她：</br> “如果什么都沒有，我們自然會走。”</br> “如果有的話……我們也相信，和您的關系不大。”</br> 說完，她轉過頭，朝著秦老太太床鋪下面的位置看過去。</br> 此時，凌御瑾正蹲下身子，在查看秦老太太床下面的暗板。</br> 他認真地查看東西的側顏，讓程茹莫名地有了一絲的心悸。</br> 她別過臉去，不敢再去看他那張足以魅惑人心的臉，轉而去看他正在撬動暗板的手。</br> 果然。</br> 秦老太太床下面的暗板，是活動的。</br> “將床掀開！”</br> 凌御瑾查看了一番之后，果斷下令。</br> 十幾個黑衣人瞬間將床板掀開。</br> 床下面，有一條暗道。</br> 凌御瑾擰眉，順手點了幾個看上去機靈的黑衣人跟著他一起下去。</br> “我也要去。”</br> 看著凌御瑾就要走下暗道，程茹擰了擰眉，走上前一把抓住凌御瑾的手臂：</br> “我跟你一起去。”</br> 感受到手臂上女人軟柔的手和溫度，凌御瑾眉頭一擰：</br> “你在上面等著。”</br> 這暗道黑洞洞的，下面不知道有多大的空間，更不知道有多少人。</br> 如果里面的人比他帶進去的人還多，這一去，就是兇多吉少。</br> 他自然不可能讓程茹跟著他一起冒險。</br> 但……</br> 凌御瑾是這么想的，程茹也是這么想的。</br> 一片黑暗的未知，是最危險的東西，她怎么放心讓凌御瑾一個人去面對？</br> 她還記得……</br> 小時候在孤兒院的時候，凌御瑾說過，他其實是有些怕黑的。</br> 在一起的一年的時間里，凌御瑾時常會怕黑這件事，也常常成為程茹笑話他的資本。</br> 雖然她對現在的凌御瑾，厭惡比喜歡更多。</br> 但……</br> 從前的凌御瑾和現在的凌御瑾，至少在身體上，還是一個人……</br> 想到這里，她更堅定了自己想要陪著凌御瑾一起面對的信心：</br> “如果你不帶著我去，你今天也不許去。”</br> 女人的話，讓凌御瑾的心臟猛地一暖。</br> 他看向程茹。</br> 女人的眼神里，寫滿了倔強和擔憂。</br> 他知道，她現在肯定不是在耍脾氣，也不是故意想給他添麻煩。</br> 她是真的，擔心他，想跟他一起面對。</br> 看著她的臉，凌御瑾的眼前莫名地浮現出來程茹坐在他懷里，抱著他的脖頸，跟他說黑暗不可怕的模樣來。</br> 畫面里的她，穿著一身紅色的睡衣，頭發披散著，特別地溫柔。</br> 她用同樣擔憂和堅定的眼神看著他，輕輕地在他的喉結上落下一個吻：</br> “放心，有我在。”</br> “以后你怕黑的時候，都可以找我。”</br> 眼前的這一幕，讓凌御瑾的心臟狠狠地一震！</br> 一種異樣的情緒涌上心頭。</br> 這不是幻象，這是真實的記憶！</br> 無比真實！</br> 原來……</br> 原來他和程茹……</br> 真的這么相愛過嗎？</br> 程茹居然還會這么溫柔地在他懷里對他說話……</br> 這是現在的他，感受不到，也無法想象的……</br> “凌先生？”</br> 先下去的幾個黑衣人見凌御瑾沒有下去，便忍不住地折回來，默默地開口提醒。</br> 凌御瑾這才回過神來。</br> 他頓了頓，目光深沉地看了程茹一眼：</br> “你……確定要跟著我一起下去嗎？”</br> 程茹看著他的眸子，鄭重地點了點頭，抓住他手臂的手握得更緊了：</br> “我確定。”</br> “我要跟你一起下去。”</br> 他可以什么都不記得。</br> 但是她不想違背自己的諾言。</br> 至少，這一次不想。</br> 凌御瑾嘆了口氣，直接反手將程茹的小手握進掌心，死死地攥著：</br> “好，我帶你下去。”</br> “跟緊我。”</br> 說著，男人轉身走下暗道。</br> 程茹跟在他身后，看著他挺拔高大的身影，心中漫過一絲異樣的情感……</br> 暗道很長，程茹和凌御瑾走了很久很久，都沒有見到人影。</br> “凌先生，還要繼續嗎？”</br> 為首的人走的有些害怕，忍不住地回頭問道。</br> 凌御瑾擰起眉來，“繼續。”</br> 話音剛落，暗道的盡頭，響起了女童的哭聲——</br> “救命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