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嬈知道,和一個剛剛死去的女人爭寵,很沒品。</br> 可是,她沒有辦法不去想,沒有辦法讓自己釋懷。</br> 她不能接受,南潯在一直跟自己表白,說喜歡自己的時候,其實還和另一個女人糾纏不清。</br> 她甚至,從始至終,都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存在。</br> 如果不是她今天和周鏡辭一起護送柳如煙和凌修誠回營城,是不是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那個口口聲聲喜歡自己的男人,居然抱著另一個女人,親吻著她,直到她死亡?</br> “林嬈。”</br> 南潯抱著已經失去了呼吸的簡柔的尸體,眉頭緊皺:</br> “她很慘。”</br> “人已經死了,你確定要在她尸骨未寒的時候,跟我吵這個嗎?”</br> 對簡柔的同情和憐惜,已經占據了南潯的所有情感。</br> 他緊緊地抱著簡柔,不明白為什么林嬈要在這種時候,和自己吵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br> 難道就不能等他將簡柔的尸體放下再說嗎?</br> 就不能等簡柔的事情處理好之后再吵嗎?</br> 書上說,人最后消失的,是聽覺。</br> 簡柔才剛剛咽氣,他們兩個之間的談話,簡柔是能聽見的!</br> 這個可憐的女人,他不想她在生命的最后,聽到的是這種話題。</br> 想到這里,男人深呼了一口氣,輕輕地在簡柔的耳邊開口:</br> “安心睡吧。”</br> “你我今生無緣……”</br> “希望你下輩子,不要遇見我。”</br> 言罷,他將簡柔的尸體輕輕地放回到了床上。</br> 一旁的林嬈目睹了南潯為簡柔做的一切。</br> 一種郁結的情緒堵在了胸口,遲遲消散不了。</br> 或許是因為她的職業和天生的情感遲鈍。</br> 林嬈并不覺得在尸骨未寒的尸體面前吵架有什么不妥。</br> 而南潯的態度,讓她很受傷。</br> 女人深呼了一口氣,苦笑著看著南潯的背影:</br> “或許我今天就不應該來。”</br> 說完,她直接轉身離開。</br> 南潯擰眉看向她的背影。</br> 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追上去的。</br> 可是……</br> 他最后還是停住了。</br> 他覺得林嬈無理取鬧,不可理喻。</br> 男人垂眸,再次看了一眼被他放在床上的簡柔,沉沉地嘆了口氣。</br> 他伸出手去,輕輕地撫摸了一下簡柔的臉蛋,聲音淡淡:</br> “對不起。”</br> 從他救下她,到她過世,她一直想讓他親親她。</br> 可是,就這么個簡單的要求,他從始至終,都沒做到。</br> 厲景川黎月和周鏡辭三個人剛來到簡柔的病房,就看到林嬈面無表情地從病房里走出來。</br> 周鏡辭擰眉,下意識地拉住林嬈的手臂:</br> “簡柔那邊怎么樣了?”</br> 林嬈神色淡定:</br> “你是說,那個被南潯抱著的女人嗎?”</br> 周鏡辭頓了頓:</br> “是……是她。”</br> “她死了。”</br> 林嬈淡淡地開口:</br> “你們來晚了。”</br> 說完,她扯開周鏡辭的手,抬腿大步地離開。</br> 周鏡辭怔怔地看著林嬈離開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黎月和厲景川:</br> “這……”</br> 黎月擰了擰眉:</br> “還是進去吧。”</br> 她看出了林嬈的情緒不太對。</br> 但是林嬈這個人的脾氣秉性,黎月也琢磨不透,她也不敢隨便發表意見。</br> 周鏡辭無奈地再次看了一眼林嬈離開的背影,這才跟著黎月和厲景川一起進了病房。</br> 病房里,南潯正在給簡柔整理衣服。</br> 一旁匆匆趕來的醫生正在給簡柔做著最后的檢查。</br> 聽到門口的腳步聲,南潯以為是林嬈回來了。</br> 他頭也不抬地淡淡開口:</br> “林嬈。”</br> “我一直覺得,你比我大,會比我成熟,處理事情會比我穩重地多。”</br> “我真的沒有想到,在一個女人生死攸關的時候,你唯一想到的……”</br> “居然是吃醋。”</br> “我覺得我們之間不適合,所以……”</br> “所以你想甩了林醫生?”</br> 南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周鏡辭冷聲打斷了。</br> 他冷眉倒豎,冷冷地瞪著南潯:</br> “你知不知道,林醫生為了能來找你,從昨天晚上就一直在偷偷開心?”</br> “她滿心歡喜地來這里找你,以為你也是滿心歡喜地等著她!”</br> “結果呢?”</br> “你就對她說這些?”</br> 周鏡辭的話,非但沒讓南潯覺得歉疚,反倒讓他憤怒了起來:</br> “是,我就是跟她說這些,怎么了?”</br> “她身為一個醫生,應該更能夠了解,一個患者,在臨死之前,最想要應該滿足。”</br> “簡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我的錯!”</br> “難道我抱抱簡柔,按照她的遺愿親她一口,都成了罪過了嗎?”</br> “如果林嬈對我的感情只有這么狹隘的話,我就是要和她分手!”</br> 男人的話,讓周鏡辭倒吸一口冷氣。</br> 要知道,林嬈這種女人,可不是誰都能追到的!</br> 周鏡辭和林嬈認識其實也有很多年了。</br> 林嬈之所以快三十歲了還沒有結婚生子,并不是因為沒人喜歡她,而是因為她天生有自己的傲骨,普通的男人,她瞧不上。</br> 甚至,當初他和林嬈認識,也是因為周家長輩看上了林嬈的才華,讓周鏡辭去找林嬈求愛。</br> 只是,周鏡辭不喜歡女人,所以最后還是應付了事。</br> 不過,就算是這樣,周鏡辭也很清楚,就算他喜歡女人,林嬈也不會喜歡上他的。</br> 如今,林嬈終于對南潯動心了。</br> 結果呢?</br> 南潯和她還沒有正式在一起,就要分開了!</br> 看著周鏡辭氣憤的模樣,黎月咬住唇,默默地捏了捏周鏡辭的手臂:</br> “算了。”</br> “南潯現在……心情不太好。”</br> “他心情不好就可以這么對待林嬈?”</br> 男人冷笑出聲:</br> “南潯,我告訴你,如果你今天不好好地和林嬈解釋清楚跟她和好。”</br> “以后你會后悔的!”</br> 南潯抬眼,眸光淡淡:</br> “如果我今天為了我照顧簡柔度過她最后的時光的事情,去找林嬈認錯,強行和她和好,那我才會后悔。”</br> 說完,他再次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著的簡柔:</br> “你們走吧。”</br> “我想單獨和她待一會兒。”</br> “我不想在她面前和你們吵架。”</br> 男人的話,讓黎月微微地瞇了瞇眸:</br> “南潯。”</br> “簡柔的死,不是你的錯,你不必這么自責。”</br> 南潯抬眼,嘲諷地看了黎月和厲景川一眼:</br> “和我無關嗎?”</br> “如果不是當初厲景川利用我接近簡柔,簡柔會是今天的下場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