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說著說著,又自顧自地笑了起來:</br> “或許,都只是我胡思亂想的吧。”</br> “江星那么溫柔的一個人,怎么可能做出傷害黃子茹的事情?”</br> 說完這句,她還幾乎本能地轉過頭看了凌修誠一眼。</br> 原本柳如煙以為她提到黃子茹過世的事情,凌修誠會不高興。</br> 可是她沒想到……</br> 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后,凌修誠淡淡地勾唇笑了起來:</br> “我也不覺得江星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br> 說完,男人認真地看了柳如煙一眼:</br> “而且,我不希望子茹的死,和你有關,或者和你身邊的人有關。”</br> 柳如煙在他身邊二十多年了,這二十多年,她對他的付出,他都看的清清楚楚。</br> 現在的他,終于能夠坦誠地承認,在黃子茹過世之后的這二十多年來,他真的喜歡上了柳如煙。</br> 他不希望當年黃子茹的死,和柳如煙有任何關系。</br> 雖然他經常反思自己這樣不夠癡心癡情,到底算不上的上是渣男。</br> 但……</br> 他不希望黃子茹的死和柳如煙有關,卻不是因為覺得對不起黃子茹。</br> 而是,他不希望這個世界上有任何一個人誤會柳如煙的深情。</br> 她就是這樣一個女人。</br> 就算她明知道是黃子茹的出現,才讓她和他有緣無分,但是她還是爽快地答應了解除婚約,而且解除婚約之后,也沒有再做任何的糾纏。</br> 甚至,他和柳如煙在解除婚約后的第一次見面,都是在黃子茹過世之后,他的精神狀況出了問題之后。</br> 這樣的女人,不應該被任何人誤解。</br> 柳如煙當然了解凌修誠,他這么一說,她就知道他話里的意思。</br> 于是女人勾唇笑了笑,輕輕地伸出手去握住凌修誠的手:</br> “我也希望,江星不要和過去的事情有關。”</br> 看著面前這一對老夫老妻,黎月咬住唇,有些尷尬地抬頭看了厲景川一眼。</br> 雖然爸爸媽媽都說,不希望黃子茹的死,和當年的江星有關……</br> 但視頻他們都看過了。</br> 那些事情,不但和江星脫不了關系,連容清的父親容凜都逃不掉。</br> 可是這些話,在面對面前這兩位老人的時候,不管是黎月和厲景川,都說不出口了。</br> 他們才剛剛康復……</br> 厲景川嘆了口氣,輕輕地抱住了黎月的肩膀,抬眼溫柔地看了凌修誠和柳如煙一眼:</br> “岳父岳母,原本我是想讓黎月留在這里陪著你們的。”</br> “但是現在我忽然想到有些事情我要和黎月一起去做……”</br> “去吧去吧。”</br> 柳如煙擺了擺手:</br> “黎月是我們女兒,我這次醒過來,我們回來之后,她陪著我們的機會還有很多。”</br> “你們有事情就去忙你們的。”</br> 妻子的話說完,凌修誠也連忙點了點頭:</br> “放心吧,這里有我照顧呢。”</br> 見凌修誠神志清楚,柳如煙面色紅潤,黎月也不再多做擔心,低聲地對兩位道了別之后,便轉身跟著厲景川出了門。</br> 兩人從病房剛出門,黎月就無奈地看了厲景川一眼:</br> “之前你一直背著我打的電話,是給我媽媽的?”</br> 男人勾唇,轉身將她抱進懷里,身體緊緊地將她抵在墻壁上,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br> “那你覺得呢?”</br> “厲太太是覺得,我背著你,和別的女人聯系了?”</br> “是不是還腦補出了一出你丈夫我出軌,你在家哭哭啼啼的場面?”</br> 男人的身體灼得黎月整張臉通紅,他低沉的聲音夾雜著他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脖頸之間,有些癢,也有些讓她不知所措。</br> 女人別過臉,不敢多看厲景川的眼睛,聲音有些發澀:</br> “我沒有。”</br> 雖然她冒出來過這種想法,但是她每次都是自己將這種想法壓下去了。</br> 她不應該懷疑厲景川,就像厲景川從來都不懷疑她一樣。</br> “真的沒有?”</br> 男人的長指抬起黎月的下頜,聲音磁性撩人:</br> “人家都說,不愛了才會不懷疑不吃醋。”</br> “厲太太是不愛我了?”</br> 黎月白了他一眼:</br> “厲景川,你很無理取鬧。”</br> 她因為和他經歷了這么多的風風雨雨,所以無條件相信他。</br> 他居然敢說這種話?</br> 難道她懷疑他,就會讓他開心?</br> 女人的話,讓厲景川忍不住地笑了起來。</br> 他托起她的下頜,剛想吻上去,一旁便傳來了一聲男人的咳嗽的聲音:</br> “那個……”</br> 周鏡辭單手握成拳頭放在唇邊,聲音有些尷尬:</br> “兩位,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br> 厲景川的眼底瞬間升騰出一股殺氣。</br> 黎月連忙手忙腳亂地推開厲景川,轉頭朝著周鏡辭尷尬地笑了笑:</br> “沒,沒有。”</br> 厲景川壓住心底的不快,轉頭冷冷地掃了周鏡辭一眼:</br> “有事?”</br> 看著他冰冷的眼神,周鏡辭淡淡地勾唇笑了笑:</br> “當然有事。”</br> “沒事的話,我怎么敢打擾你們的好事?”</br> 說完,男人低頭看了一眼手機:</br> “一分鐘前收到消息,那個被簡絮刺傷的女人簡柔,搶救不過來,情況不太好。”</br> “醫生說剩下的時間不多了。”</br> “我來通知你們,有什么想問的,可以盡快趕過去問。”</br> 男人的話,讓黎月整個人瞬間怔住了。</br> 她咬住唇,眼前浮現出簡柔虛弱的模樣。</br> 她真的沒想到,簡絮會對簡柔,這個跟在她身邊十幾年的女人,下這么重的手。</br> 厲景川擰了擰眉:</br> “既然人已經在彌留之際了,想問的東西應該也問不出來了。”</br> 而且,簡柔知道的事情,之前在和簡絮對峙的時候,已經說得差不多了。</br> 但他又沉默了一會兒,覺得簡柔怎么說也算是浪子回頭,這種時候連看都不看一眼,到底是有些絕情。</br> 男人擰眉,一邊拉著黎月朝著簡柔的病房那邊趕過去,一邊開口詢問:</br> “南潯呢?”</br> “南潯一直在陪著那個簡柔,寸步不離。”</br> 厲景川點了點頭:</br> “那就好。”</br> 對于簡柔來說,在生命的最后有南潯陪著,應該也算是幸福了吧?</br> 不過……</br> 他忽然頓住腳步:</br> “林嬈醫生呢?”</br> “她不是也跟著一起過來了嗎?”</br> “她人呢?”</br> ……</br> 簡柔的病房門口。</br> 穿著一身白衣的林嬈站在門口,看著南潯小心翼翼地照顧著那個虛弱的女人,眸光閃爍著水光。</br> 原來……</br> 他一整天沒聯系她,是在照顧這個女人。</br> “南潯。”</br> 病房內,簡柔虛弱地看著南潯笑了笑:</br> “我覺得我……活不成了……”</br> “你能親親我嗎?”</br> 看著她慘白的臉,南潯沉默了片刻。</br> 半晌,他緩緩地開了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