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覺得周鏡辭的態度似乎有些奇怪。</br> 但她又覺得沒什么不妥。</br> 剛好這個時候厲景川喊她一起進醫院,黎月便匆忙地和周鏡辭道了別,跟著厲景川一起進了醫院。</br> 兩個人一前一后地進醫院的模樣,讓站在原地的周鏡辭淡淡地勾唇笑了起來。</br> 從他第一次見到黎月和厲景川的時候開始,他就知道他們早晚是要和好的。</br> 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么快。</br> “到底要到醫院里見誰啊?”</br> 黎月跟在厲景川身后,小心翼翼地問道。</br> 男人牽住她的手,聲音里帶了幾分的笑意:</br> “帶你去見剛剛跟我打電話的女人。”</br> 厲景川的話,讓黎月的身子微微地頓住了。</br> 她咬住唇,有些忐忑地看了厲景川一眼:</br> “那個女人……”</br> “是誰?”</br> 她還沒有跟他提起過打電話的那個女人的消息,厲景川就直接帶著她過來見人了。</br> 黎月甚至心里偷偷地想,如果那個和厲景川通電話的女人……</br> 真的是她的情敵,她應該怎么辦?</br> 可這個念頭剛剛生出來,就被她按了回去。</br> 不可能的。</br> 厲景川不會背著她和別的女人有染的。</br> 他對她的一片癡心,她比誰都清楚。</br> 就在黎月胡思亂想的時候,厲景川停下了腳步:</br> “進去吧。”</br> 男人的話,將黎月的思緒拉了回來。</br> 她回過神來,下意識地走上前去想要將病房的門推開。</br> 但當手觸碰到門把手的時候,她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地,轉過頭默默地看了男人一眼:</br> “你不進去嗎?”</br> “我就先不進去了,不想影響你的心情。”</br> 說完這句,男人將身子后退了一步,微笑著朝著黎月做了個手勢,示意她趕快開門進去。</br> 黎月沉默了片刻,到底還是深呼了一口氣,抬手推開了門。</br> 病房里面安安靜靜的。</br> 房門和里面的病床之間,隔著一道白色的屏風。</br> 房間里安靜地讓黎月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br> 她屏息靜氣,緩慢地走進去。</br> 不知道為什么,黎月總覺得很緊張。</br> 緊張地她每一步都小心翼翼。</br> 直到——</br> 直到她繞過白色的屏風,看到了病床上躺著的女人和她身邊坐著的男人。</br> 一瞬間,黎月的腦袋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打了一頓一樣地,轟轟隆隆噼里啪啦。</br> 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br> 揉眼睛,再揉眼睛。</br> 最后發現這并不是夢。</br> “傻孩子,愣著做什么,看到我不開心?”</br> 女人溫柔的聲音響起的那一瞬,黎月終于確定了,這不是夢。</br> 柳如煙醒了!</br> 她的媽媽,昏迷了整整一年的媽媽,醒過來了!</br> 黎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直接哭著沖上去,撲進了柳如煙的懷里:</br> “你什么時候醒過來的?”</br> “醒過來有幾天了。”</br> 柳如煙緊緊地抱著女兒顫抖著的身子,聲音里帶著三分激動七分寵溺:</br> “我怕你擔心,所以剛醒過來的時候沒敢告訴你。”</br> “這幾天林嬈醫生幫我檢查完了身體,確定沒有了問題,我又幫助容清壓制住了病情,才匆忙趕回來見你。”</br> 說完,柳如煙捧起黎月滿是眼淚的臉:</br> “不生媽媽的氣吧?”</br> 黎月的眼淚不停地流,她拼命地搖頭:</br> “不,不會的。”</br> 她怎么會生她的氣?</br> 她昏迷了一年多了,現在終于醒過來了,醒過來的第一件事,還是要關心她。</br> 身為媽媽的女兒,黎月怎么舍得生她的氣?</br> “不生氣就好。”</br> 柳如煙嘆了口氣,抱著黎月感慨了好一會兒,才將話題引到了厲景川的身上:</br> “景川是個好孩子。”</br> 女人握住黎月的手,聲音淡淡:</br> “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你爸爸也跟我說了大半……”</br> “我知道,你之前一直誤會,是厲景川害得我變成了植物人。”</br> “雖然凌青荷已經死了,但我還是想在你面前,為厲景川澄清一下。”</br> 柳如煙伸出手去,溫柔地將黎月鬢邊的碎發掖到耳后:</br> “一年多以前,是我主動要求想見厲景川,想和他聊聊關于你的事情。”</br> “你知道的,那個時候的凌家和厲家,正處在關系最差,劍拔弩張的時候。”</br> “我找他,是想問問他,如果我不要你這個女兒了,讓你跟著他走,他會不會永遠對你好。”</br> 女人的話,讓黎月猛地抬起頭來,一雙眼睛震驚地看著柳如煙的臉。</br> 她怎么也想不到……</br> 一年前,在厲家和凌家關系最差的時候,柳如煙見厲景川,是為了說這個!</br> “很驚訝,是嗎?”</br> 柳如煙嘆了口氣,目光定定地看著黎月的臉:</br> “你對厲景川有多喜歡,媽媽都看在眼里。”</br> “所以,我那個時候就想,上一輩的恩怨,和你們有什么關系呢?”</br> “你只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喜歡上了這個叫做厲景川的男人,和他結婚,生子。”</br> “這不是你的錯,你沒必要為了家族的恩怨背負那么多。”</br> “所以,我那個時候……是想放你走的,只要你愿意跟著厲景川走,只要他對你好……”</br> “只要你幸福,媽媽對你,就沒別的要求了。”</br> 女人的話,讓黎月瞬間淚如雨下。</br> 她怎么也想不到,柳如煙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br> 從始至終,黎月也沒想過,柳如煙當初會為了自己做這樣的打算。</br> “但是黎月,你知道那個時候的厲景川說什么嗎?”</br> 柳如煙抬起眸子看著遠方,眼前浮現出厲景川一年多以前那雙堅定的眸子:</br> “我聽黎月的。”</br> “如果她愿意跟我走,最好。”</br> “如果她不愿意跟我走,我也不想為難她。”</br> “我們的感情,不應該成為她的累贅,不應該影響她和親生父母的關系。”</br> “她的生命中,不應該只有我一個親人,也應該有你們。”</br> 想到當初的畫面,柳如煙嘆了口氣:</br> “厲景川的確是個處處為你著想的好男人。”</br> “所以黎月,不要再誤解他,誤會他了。”</br> “一年多以前,殺害我的,不是厲景川。”</br> “是當時一直躲在病房里面的凌青荷。”</br> 柳如煙頓了頓:“不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