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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忌的眼皮子底下還能調動那么多的高手,將王國丈所帶的精銳兵馬全數誅滅,事后又不留痕跡。原來是從西突厥借了力。“然后呢?”
玉麒麟苦笑道:“然后娘娘都知道了,劫到的不過是一批石頭,我爹還為此難過不已,覺得辜負了皇上的一片苦心。愧疚之下,對皇上指派的其他任務,父親帶著一眾手下兢兢業業,拼力完成,卻想不到事情沒多久又發生了變故。
“皇上有意和談的消息,父親在欣喜之下早已傳回了國內。西突厥很快派來了特使,催促父親盡快將國書弄到手。
“為了能盡快拿到兩國和平的國書,父親一邊為皇上賣命,一邊安撫特使,兩邊努力。可是沒想到最終,我們沒有拿到所謂的國書,拿到的只有刀劍而已。”玉麒麟面上浮起苦澀,“皇上派了殺手,將已經榨干了利用價值的父親和一眾手下全部殺死了,只有一個老仆拼死帶著我逃了出去。 “之后的日子便是噩夢了,不僅大唐的皇帝過河拆橋,追殺我們。認為父親叛變,西突厥勢力也在追殺我們。”回憶起那段痛苦的日子,玉麒麟身體無法抑制地顫抖著,“四處逃竄、暗無天日的日子過了一年多,直到義父伸出了援手。
“父親他潛伏長安多年,也結交了不少朋友,義父便是其中之一。雖然知道了父親細作的身份,但是看到我和老芋頭孤苦伶仃,倉皇絕路,義父還是收留了我們。
“藏在義父的家中,我們從來不敢出門見人,只能隱藏在后院苦練武功,直到不久之后,義姐去世了。義父看到我長久隱藏家中也不是辦法,就讓我頂替了義姐的名字出門走動,并宣稱我的疾病尋得名醫,已經治好了。
“義姐因為自幼患兔唇之疾,極少現于人前,所以左鄰右舍也無人懷疑。我苦練武功,男扮女裝進了神策營,就是想進宮來,親口問一問皇上,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利用完我們,又要將我們趕盡殺絕?可是我遇見了明崇儼,我的情感阻止了我復仇的心,所以落得了如此的下場。”
沉默良久,武媚娘終于緩和下震驚的情緒,她嘆息道:“我理解你所說的一切,也愿意帶你去聽聽皇上的說法。可是你不應該在事情還沒查清楚之前就害了彩蝶郡主,還有上官浩一干人等。”
玉麒麟立刻驚叫道:“我沒有,這一切都是他做的。”她指向明義。
武媚娘搖搖頭,“明大人并沒有背叛大唐的理由,若不是為了你,又怎么會向本宮隱瞞那么多事?”
玉麒麟連忙說道:“娘娘你錯了,他根本就不是明崇儼,他是明義,明崇儼的哥哥。”
武媚娘一愣,凌厲的眼神看向明義。心兒和裴少卿也驚呆了,死死地盯著明義。
明義卻露出一絲苦笑,“娘娘,雖然我很希望今日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可是事實就是事實,改變不了這一切。我承認,我有一個叫明義的哥哥,他跟玉麒麟一起為西突厥做事;我也承認,玉麒麟曾經希望能夠將我哥哥變成我,所以在牢里我遭到了襲擊。可是我哥哥不知道我是個變戲法的,他想打我的時候,我把一顆藥塞進了他的嘴里,讓他睡過去,我想這是我們兄弟之間最好的結局。”
他眼神堅定,神色從容。玉麒麟喝道:“不可能,娘娘,事情真相如何,只要去天牢里看一看就知道了,里面的明義已經被換人了。”
武媚娘皺起眉頭,“天牢里的囚犯,因為長期難以飲食,太過虛弱,已經在三天前亡故了,如今已經下葬。”
玉麒麟頓時臉色慘白,三天的時間,足夠讓尸體腐化變形,認不出原本的容貌了。
明義也臉色慘淡,忍不住痛心道:“哥哥,你……唉……”
他又打起精神,轉頭對心兒道:“心兒,你有牙痛的毛病,所以吃不得太冷的食物,對不對?你小時候跌下懸崖,背上受了很嚴重的擦傷,在人販子手里的時候也沒人為你好好治療,雖然后來霓君為你找了藥,但還是留下了疤痕。還有你小時候練武曾受過傷,所以每次運功的時候心口都會疼。但是不了解你的人看不到這一點,所以都不知道。”
心兒一怔,后者是她極秘密的隱私,甚至連霓君姐姐都不知道,唯有明崇儼當年帶著她玩戲法的時候才察覺了此事。
她不自覺地點點頭,轉頭看向武媚娘。
武媚娘嘆了一口氣。
玉麒麟猛地尖叫起來:“不,他不是,他不是!”
武媚娘望著她,目光之中滿是同情憐惜,卻終于將這一切統統抹去,狠心道:“來人哪,將玉麒麟帶下去,按國法處置!”
宮女們很快上前。死到臨頭,她反而冷靜了下來,站起身來,“娘娘,我死不足惜,可他真的不是明崇儼,真的不是。心兒,你相信我,相信我……”
她語氣誠摯懇切,如果不是理智在提醒著自己,心兒真的要動搖了。
轉頭看向她的儼哥哥,他正緊閉雙目,面上是無法磨滅的沉痛,眼角似有光芒閃爍,那是……心兒長長地嘆了口氣,終于不再去看玉麒麟的臉。
從甘露殿出來,心兒低聲道:“儼哥哥,你不要太傷心了,能放下就放下吧。”
明義搖搖頭,神色悵然,“有些人從一開始就進入了心里,慢慢地成為了你生命中的一部分,不是說舍棄就能舍棄的。”
望著他孤單落寞的背影,心兒默然,轉頭凝望裴少卿。如果他有一天變了,自己也必定不能舍棄。然而映入眼中的是裴少卿出神的面容。
“在想什么呢?”心兒詫異。
“在想一些想不通的事。”裴少卿回過神來,忽然拔出劍來,鋒銳的劍尖兒直指明義喉嚨。
心兒驚叫一聲:“你瘋了。這是要干什么?快放下劍!”
明義卻很是從容:“裴將軍有什么不明白的盡管問。”
裴少卿冷冷問道:“明大人回稟皇后娘娘,說了彩蝶郡主所經歷的一切,但為何要將所有的疑點都轉到上官浩身上?因此而誤導皇后娘娘。”
明義長長地嘆了口氣,“我承認這是我的錯,愛上了一個人,以為可以用自己去改變她,可是最后卻沒有用。當初我奉皇后娘娘之命跟蹤彩蝶郡主和上官浩,忽然發現他和玉麒麟有勾結。我本想先把他揪出來,再慢慢感化玉麒麟,沒想到……”
裴少卿冷笑一聲,“上官將軍滿門榮耀,他沒有理由出賣大唐。”
明義點點頭,“你說的沒錯,在事情發展的過程中我才漸漸知道,上官浩接近玉麒麟是想把她背后的東西查出來,可是那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上官浩已經死了。而我為了私情,將一切罪名推到了他身上。我知道一步走錯步步錯,裴將軍,我確實觸犯國法,你若以此論罪,我無可辯駁。只是這些日子的欺瞞,我要對你們說一聲對不起。”
裴少卿盯著他,慢慢地放下劍:“我會查清楚的。”
他轉身而去。心兒歉意地看了明義一眼:“儼哥哥,他性格就是這樣,你別怪他。”
明義長嘆了一聲,輕輕地搖了搖頭。
蓬萊殿里,青鸞正在鏡子前梳妝,聽聞宮女通稟:“娘娘,明大人求見。”
她動作一頓,“哪個明大人?”
“就是明崇儼大人啊。”
“請他進來吧。”
踏進蓬萊殿,明義從容地行了禮,笑道:“參見宸妃娘娘,上次您詢問臣的那個戲法已經有了眉目,特來向娘娘講解。”
青鸞眸光閃動,似是來了興趣,“哦,不知道奧秘在什么地方?”
明義看了看左右,面有難色:“娘娘,這可是臣吃飯的行當。告訴娘娘是不打緊,可是這么多人在……”
青鸞回頭看了宮女們一眼,笑道:“你們都下去吧。”
待宮女離開,她終于變了臉色,“你現在越來越大膽了,竟然就這么找上門來,也不怕引起懷疑?”
“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我們馬上就要離開了,懷疑也無所謂了。”明義聳聳肩。
青鸞大吃一驚,“離開?防御圖你拿到了?”
明義冷笑一聲,“還說呢,防御圖根本就不在掖廷局里。也不知道是皇上太狡猾了,還是有人臨陣變節了。”
“你懷疑我?”
“事情不順利,總要有人負責的。”
“那好,今晚我就去拿防御圖,就算亂箭把我射死了,我也要證明我的清白。”青鸞站起身來,一臉決然。
明義卻上前扣住她的肩膀,“別著急,你為什么總是這么意氣用事?算了,不說這件事了,防御圖以后再議。現在我們的行蹤已經逐漸被人發現,裴少卿也在調查這件事,必須考慮退路了。”
青鸞皺起眉頭,靜默不語。
“你不想走?”明義眉梢一挑,“留在宮里可是死路一條。”
青鸞搖頭道:“可是宮里戒備那么森嚴,怎么走?”
明義笑了笑,胸有成竹地答道:“等到宮里亂成一團的時候我們就能走了。這個交給我吧,你只要把握好時機即可。”
宣政殿里,李治正在批閱奏折,聽聞聲響,他抬起頭,有些意外,“媚娘,你怎么來了?你臉色不太好,發生何事?”
武媚娘嘆了一口氣,錯開視線,“臣妾……”
李治忽然笑了,伸手一擋,“你不必說,朕能猜得到,你是在想玉麒麟的事,在想當初為什么朕會利用西突厥的勢力來跟長孫無忌對抗。”
武媚娘目光落在他身上,“皇上……”
李治長嘆了一聲,“長孫無忌勢力太大,朕根本就沒有辦法找到別的人。這個西突厥的細作是個將死之人,沒有人會關注他。就算到最后出事了,朕也可以說是西突厥使的反間計。你明白嗎?”
見武媚娘靜默不語,他又道:“朕知道你埋怨朕沒有將一切都告訴你。可是朕身為天子,總要有自己的思量。這件事情確實卑劣無恥,朕已經變成了這樣的人,不想讓媚娘也沾染這些……”
“皇上……”武媚娘神情觸動,握住他的手,“臣妾陪在皇上的身邊,并非為了與皇上共享榮華,無論安樂天堂還是阿鼻地獄,媚娘都希望能與自己的夫君一同闖過,無論什么重擔,讓我們一起承擔。”
緊緊握住她的手,李治情不自禁地說道:“媚娘,你的心意朕知道,朕都知道。放心吧,很快西突厥就會平定,到時候,朕再與媚娘看遍這大好河山,咱們一起封禪泰山,一起去洛陽行宮,一起……”
說到激動處,他忽然臉色潮紅,劇烈地咳嗽起來。武媚娘連忙上前替他捶背,他卻一把推開,猛地咳出鮮血來。
武媚娘嚇得魂飛魄散,“皇上,皇上!”
蓬萊殿里,青鸞滿心糾結,望著殿中熟悉的陳設,留居在這里的日子其實并不多,卻漫長地好像耗盡了她一生的溫情和幸福。
和那個人一起賞月看花,暢談天下;和那個人一起奏樂歌舞,纏綿悱惻……這樣的日子,以后再也不會再有了嗎?離開這里,她能去哪兒?回到西突厥,那個冷酷的地方,繼續當一個無心無情的細作?
心緒糾結,忽然一聲通稟打斷了思緒,“皇后娘娘駕到……”
話音未落,武媚娘已經沖了進來,雍容華貴的儀態全然不見,只余下慌亂和驚恐。武媚娘緊緊扣住青鸞的肩膀,祈求一般地對她喊著:“青鸞,青鸞,你快救救皇上!快救救皇上!”
青鸞一愣,“皇上怎么了?”
“皇上中了不知名的毒藥,現在整個人都昏迷了,無人能解。青鸞,本宮知道你是來報恩的白狐,法力無邊。求求你救救皇上,救救皇上。”
原來,這就是他所說的宮廷大亂。青鸞身體顫抖,四肢冰冷,沒有絲毫猶豫,她立刻說道:“快帶我過去。”
來到宣政殿,十幾個太醫正圍攏在殿內,焦急地議論紛紛。
“毒是怎么下的?皇上的飲食一概都有人試毒才對。”
“剛才診治,這毒藥在皇上體內潛伏甚久,只怕是有人日積月累,分多次下毒,所以才神不知鬼不覺。”
“此毒好生玄奇,多半不是中原所有!”
見到武媚娘進來,太醫們連忙行禮:“皇后娘娘,宸妃娘娘。”
武媚娘甚至顧不得讓他們平身,徑直拉著宸妃到了床邊。
年輕的帝王正躺在床上,雙眸緊閉,神色安寧,除了紅潤的嘴唇變成了不正常的青色。
青鸞一陣心痛,咬了咬牙,轉頭道:“娘娘,可否讓所有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