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覺得，我現在在做什么呢？”</br> 金鋒看著晉王，冷笑著反問。</br> 晉王被噎住了。</br> 是啊，現在的大康諸王混亂，外族不停侵襲，百姓過得水深火熱，和前朝末期有什么區別呢？</br> “可是，可是前朝的皇族都是自私暴虐之徒，沒有一個可堪重用，先祖不得不反！”</br> 晉王辯解道：“可是大康不一樣啊！”</br> 言外之意就是大康有我晉王啊，我跟前朝的皇族不一樣，我能擔當起大梁！</br> “殿下，史書是人寫的，你怎么確定前朝沒有可堪重用之人？”</br> 金鋒說道：“他人奪了大康的江山，殿下覺得會如何在史書上記載殿下？”</br> 晉王再次被噎住了。</br> 是啊，如果外人奪了大康江山，肯定不會把晉王寫得英明神武，大概率也會把晉王描繪成一個在西北作惡多端的暴虐之徒。</br> 這樣他們奪取大康江山才會更加名正言順，也可以打著應天之召的大旗。</br> “國師大人，你這是鐵了心要造反了？”</br> 晉王看著金鋒，臉色變得冰冷。</br> 其實他在來之前，也考慮過金鋒是否會造反，還為此寫信問過九公主。</br> 九公主回信說絕對不會，他才來的。</br> “誰說我要造反了？”</br> 金鋒沒有在意晉王的眼神，隨手端起面前的茶杯。</br> “你都要登基稱帝了，這還不叫造反，那什么叫造反了？”</br> “又是誰跟你說我要登基稱帝了？”</br> “你不打算稱帝？”晉王一怔。</br> “我福薄，當不起皇帝。”</br>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晉王納悶看著九公主。</br> 他被金鋒弄糊涂了，想問問九公主。</br> 可是九公主低著頭，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br> “意思很簡單，我會匡扶一個更適合的人來做皇帝。”</br> “他是皇室的嗎？”晉王問道。</br> “是！”金鋒點頭。</br> “你是想學徐連英，害怕天下人罵你，扶持一個傀儡嗎？”</br> 晉王冷笑道：“如果這樣，我之前真的看錯你了！”</br> 徐連英是七百多年前的一個大臣。</br> 當時中原四分五裂，諸侯混亂，在現在的西北地區有個叫安平的小國，徐連英是這個小國的宰相，手握大權。</br> 徐連英很想當皇帝，但是又在意名聲，不敢直接篡位，便通過扶持癡傻皇族成員做皇帝，從而控制朝堂。</br> 雖然不是皇帝，但是和皇帝差不多。</br> 封建時代最看重忠義，徐連英被后世史學家評為世上第一大奸臣。</br> “我金鋒想做皇帝，自己就做了，用不著玩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把戲。”</br> 金鋒冷笑道：“我找的這個人不是傻子，反而非常適合繼任大統！”</br> “整個大康皇室，誰還能比我更合適？”晉王問道：“是誰？吳王、楚王還是襄王？”</br>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br> 金鋒指了指九公主：“我覺得舞陽比你合適多了！”</br> “舞陽？！”</br> 晉王眼睛瞪得滾圓，滿臉不可思議：“她是女的！”</br> “女的怎么了？”</br> “女的怎么可以繼承大統？古往今來，就沒有這樣的先例！”</br> “那舞陽就來開這個先例！”</br> “你瘋了，你們都瘋了！”</br> 晉王指著金鋒和九公主：“你們這么做，是逆天而行，會遭報應的！”</br> 金鋒差點喊出“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最后還是忍住了：“天道不能給百姓一個公平，我便逆天而行又如何？遭報應？誰要不服，盡管來試試，我等著！”</br> “舞陽，你真的要這么做嗎？”</br> 晉王見無法說動金鋒，便轉頭看向九公主。</br> 九公主本來還對做皇帝還有些排斥，但是聽到晉王不停質疑自己，反而激起了九公主心中的驕傲。</br> 仰著頭傲然道：“怎么，本宮不行嗎？”</br> “行，你真行！”</br> 晉王冷笑一聲，甩了甩袖子，轉身就走。</br> 鐵錘一直守在門口，幾乎聽完了三人的對話。</br> 聽到金鋒要扶持九公主做皇帝，鐵錘也差點驚掉下巴。</br> 但是看到晉王出來，鐵錘立馬收起雜念，沖著院子打了個手勢。</br> 院子里的親衛立刻沖了出來，舉著弩弓對準晉王。</br> 晉王帶來的護衛立刻把他圍到中間，做好了戰斗準備。</br> 一直在角落沒有說話的北千尋和沁兒珠兒，同時跳出來站在金鋒和九公主面前，防止晉王的死士用暗器傷人。</br> 晉王倒是沒有慌張，而是轉頭看向金鋒：“怎么，準備以多欺少滅口嗎？”</br> 他之所以趕來，除了膽大，也是在賭金鋒不會做出滅口之事。</br> 事實上，晉王賭對了。</br> 金鋒沖著門口喊道：“鐵錘，放他們離開！”</br> “先生，現在放他離開，就是放虎歸山啊！”鐵錘說道。</br> “你覺得咱們鎮遠鏢局捉不了一只虎嗎？”</br> 金鋒說道：“讓他走吧，莫要讓人說咱們以多欺少！”</br> 鐵錘這才示意鏢師們把路讓開。</br> “金鋒，朕在西北等你！”</br> 晉王又回頭看了金鋒一眼，大步離開。</br> “呵！”</br> 金鋒不由笑了。</br> 九公主也跟著嘆了口氣。</br> 晉王剛才還自稱本王，現在直接自稱“朕”，態度不言而喻。</br> 這也表示金鋒和晉王之間，已經完全撕破臉，沒有任何和解的可能了。</br> 這是九公主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br> “夫君，晉王回去后，恐怕我要稱帝的事就瞞不住了！”</br> 九公主看著金鋒，一臉擔憂。</br> “我本來也沒打算瞞著。”</br> 金鋒說道：“誰要不服，盡管來川蜀，咱們接著就是了！”</br> 或許被金鋒的自信感染，九公主心里突然變得踏實起來了，轉身摟住金鋒，鉆進他懷里。</br> 站在院子里的鐵錘見狀，沖著金鋒猥瑣的笑了笑，準備幫他關門。</br> 可是還沒走到門口，就被北千尋一腳踢了出去。</br> 他這才想起來，北千尋還在屋子里呢。</br> “行了，不用擔心，有我呢，你想好怎么治理百姓就行了。”</br> 金鋒拍了拍九公主的肩膀，準備去冶鐵車間。</br> 剛走出車間門，正好看到小玉匆匆走來。</br> “先生，和晉王談崩了？”小玉問道。</br> 她不是八卦，而是晉王身份重要，和他的談判可以意義重大。</br> 小玉作為西河灣高層，看到晉王才進村沒多久就氣呼呼的離開，不關心才怪了。</br> “是的，下次見面就是仇人了！”</br> 金鋒點頭，卻沒有解釋原因，而是問道：“你還有事嗎？”</br> “有，”小玉說道，“牛奔傳來消息，他找到尕達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