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江面的船隊越來越近，金鋒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br> 對方派來的船隊中幾乎全是一兩丈兩三丈長的小船。</br> 金鋒專門為水戰準備的重弩箭矢，都在箭桿內填充了炸藥，具有破甲功能，釘到船艙上就會爆炸，從而讓敵船沉沒。</br> 不管大船小船，都是一箭的事。</br> 對方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所以不再派大船過來，而是派了大量小船。</br> 其目的就是消耗重弩箭矢。</br> 不得不說，這一招的確算是擊中了金鋒的要害。</br> 這種箭矢制作雖然不算困難，但是工序比較復雜，用來對付這些小船實在是大材小用了。</br> 關鍵是箭矢數量有限，而江面上的小船實在太多了。</br> 如果把小船逐一擊沉，箭矢恐怕也要消耗掉大半。</br> 長江沿岸漁民很多，對于吳王來說，不管是搶還是買，再弄幾百艘這樣的小船輕而易舉。</br> 這次把箭矢都用完了，下次怎么辦呢？</br> “先生，小船太多了，重弩不能用了，咱們用手弩吧？”</br> 鐵錘也意識到問題所在，建議道：“這種小船太低，他們唯一的作戰辦法就是靠近之后鑿船，兄弟們在他們靠近的時候使用手弩或者長矛就能擊退他們！”</br> 在東海搜救幾個月，鐵錘跟海盜打了好幾次，也算有了一些經驗。</br> 金鋒暫時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辦法，點頭說道：“先這么辦，不過讓人再抬兩架重弩和投石車出來，另外準備好火油壇，以免出了意外。”</br> “好！”鐵錘趕緊跑下甲板，安排人又抬出兩架重弩和投石車，放在甲板上。</br> 密密麻麻的小船順流而下，速度很快，鏢師這邊剛剛組裝好新的重弩和投石車，對方距離貨船已經很近了。</br> 后邊一艘漁船上突然響起低沉的鼓聲，小船紛紛加速，沖向漁船。</br> 和鐵錘想的一樣，小船們迅速靠近大船，躲在小船艙中的府兵紛紛拿出錘子鑿子。</br> “放箭！自由射擊！”</br> 鐵錘一聲令下，鏢師們紛紛舉起手弩，向周圍的小船扣動扳機。</br> 可是府兵們也早有準備，紛紛舉起鍋蓋或者門板之類的東西頂在頭頂充當盾牌，然后繼續鑿船。</br> 還有一些府兵舉著弓箭對貨船放箭。</br> 可是小船在江上晃晃蕩蕩，嚴重影響了對方的準頭，只放了幾箭就被鏢師們干掉了。</br> 不過鏢師們的箭矢也很難傷到對方。</br> 貨船四周一片叮叮當當的敲擊之聲。</br> 發現射箭沒用，鐵錘只好又下令使用竹矛捅刺。</br> 這次效果比較明顯，雖然竹矛沒辦法刺破木板，卻把小船推開了。</br> 但是很快小船又劃了過來。</br> “這樣不是辦法，讓人燒開水過來，用開水潑他們！”</br> 鐵錘冷聲說道。</br> 隨著鐵錘一聲令下，船工和鏢師們迅速行動起來。</br> 架鍋的架鍋，提水的提水，抱柴的抱柴。</br> 就連唐小北也抱著一捆柴火跑過來幫忙。</br> 很快，貨船甲板上就架起一座座鐵鍋，鏢師們用鐵瓢舀著沸騰的開水向下潑去。</br> 下邊的府兵被開水濺到身上，燙得哇哇亂叫，不少頂著鍋蓋和門板的府兵都扔掉了手里的東西。</br> 趁著這個機會，鏢師們殺了不少府兵，算是暫時擊退一波攻擊。</br> 北岸，一些早起來江邊打漁打水的百姓聽到動靜，紛紛站在岸邊看熱鬧。</br> 換了衣服的謀士和郡守也混在百姓之中。</br> “這些人下手狠辣，應該不是普通船工，而是鎮遠鏢局的鏢師假扮的吧？”</br> 郡守看著江上的戰斗，捋著胡須點評道：“我真的很好奇這艘船上到底拉的什么貨物，能讓鎮遠鏢局如此興師動眾？”</br> 說完見謀士沒有答話，便轉頭看了過去。</br> 只見一直淡定的謀士，此時眼睛瞪得滾圓，嘴巴也張的能塞下一個雞蛋。</br> “楊先生，怎么了？”郡守問道。</br> “穆大人，出大事了，”謀士喃喃自語道：“我好像看到了唐小北！”</br> “唐小北是誰？”郡守一時之間沒有愣過神。</br> “唐小北是金鋒的小妾，這次跟著金鋒一起出海了！”</br> 謀士小聲說道：“按照情報，她應該跟金鋒一起死了，怎么會出現在這里？”</br> 郡守聞言，眼睛也一下瞪得滾圓！</br> 他聽懂了謀士的意思。</br> 唐小北在這里，很可能金鋒也沒死！</br> “楊先生……你……你不會看錯了吧？”</br> 郡守顫抖著問道。</br> 如果金鋒沒死，那事情就鬧大了！</br> “我也希望是自己看錯了，可是我曾經去江南幫吳王購買水玉珠，見過唐小北好幾次，不會看錯的！”</br> 謀士說道：“從西邊數第三口鍋，那個往鍋里倒水的女人，就是唐小北！”</br> “唐小北活著，那金鋒是不是也活著？”郡守問道：“哪個是金鋒？”</br> “我沒見過金鋒，不知道。”謀士搖頭。</br> “那咱們現在怎么辦？”郡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br> “這件事關系重大，咱們必須盡快報告吳王，找一個見過金鋒的來確認！”</br> 謀士說完，轉身跑了。</br> 江面上，戰斗還在繼續。</br> 但是府兵的進攻卻越來越弱了。</br> 來之前，上面答應過他們，只要鑿透大船，一個洞一百兩銀子，殺掉船上任何一個人，也是一百兩銀子。</br> 如今戰亂四起，物價飛漲，府兵們的薪水也很難養活一家人，一百兩銀子對于普通府兵來說，足夠讓他們拼命了。</br> 在府兵們看來，他們這么多人一擁而上，在船上鑿個洞有什么難的？</br> 場面那么亂，放冷箭射死一個船工還不簡單？</br>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br> 他們圍著貨船打了快一炷香了，根本沒人能鑿透貨船的艙壁！</br> 倒是有兩個人放冷箭射死了船上的船工，但是很快他們也被鏢師射殺了。</br> 人都沒了，就算上面把錢給他們的家人，又有什么用？</br> 所以越來越多的府兵心生退意。</br> 鐵錘也是久經沙場的老手了，馬上察覺到府兵的士氣變化，高聲喝道：“老棒子，給我打！”</br> 早已準備好的一個鏢師立刻砸下重弩扳機。</br> 嘭！</br> 隨著一聲爆炸，貨船右側一艘漁船直接被炸出一個大窟窿。</br> 府兵們本來就心生退意，發現鏢師又動用了重弩，心里最后一點防線瞬間被擊潰，爭先恐后的狼狽而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