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鏢師再次浮出海面。</br> 這一次他的臉色更加難看,扶著船舷足足休息了五六分鐘才回過神。</br> “連長,這艘船在下沉之前遭遇過爆炸,先生所在的船艙有兩面墻都被炸塌了,里面一個人也沒有!</br> 不過我在膳廳門口發現了大山和三狗子的尸體,然后我進了膳廳,在里面看到了阿蘭和芍藥,不過也沒看到先生。”</br> “那看到夫人、千尋姑娘或者大劉了嗎?”副連長皺眉問道。</br> 膳廳是大康對餐廳的稱呼,芍藥是唐小北的私人助理,基本和唐小北形影不離。</br> 阿蘭是唐小北的親衛隊長,兩人都在膳廳,那唐小北也在的可能性很大。</br> “沒有,”鏢師搖頭:“除了阿蘭芍藥,還有一個廚子和一個雜工的尸體,但是我不認識。”</br> “大山是先生的親衛副隊長,按理說應該和先生在一起才對,可是為什么沒有呢?”</br> 副連長皺眉自語。</br> “對了副連長,那個廚子和雜工的尸體上都有箭矢,看樣子是在膳廳發生了戰斗。”</br> 潛水鏢師又補充了一句。</br> “膳廳曾經發生過戰斗,卻沒有先生夫人的尸體?”</br> 副連長心中生出一絲希望:“難道先生夫人逃掉了?”</br> 潛水鏢師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對了副連長,還有個情況比較奇怪。”</br> “什么情況?”副連長趕緊問道。</br> “我在下邊看到了很多兄弟的尸體,但是卻沒在他們身上發現傷勢,而且他們的佩刀和弓弩都還在腰上,不像是戰斗過的樣子。”鏢師回答道。</br> “沒有戰斗?那兄弟們怎么死的?”副連長詫異問道。</br> “我也不知道。”潛水鏢師搖頭。</br> “那你休息一下,然后想辦法把兄弟們的尸體都弄上來,他們已經犧牲了,不能讓他們的尸首一直泡在水里。”</br> 副連長說道:“我去找水師的人問問怎么回事。”</br> 船上的鏢師基本都穿著盔甲,浮不上來,水師的人也不敢擅自做主打撈,只是盡量在周圍布下漁網,防止有魚過來啃噬尸體。</br> “我明白。”潛水鏢師點點頭。</br> 副連長找到水師負責人,商量打撈事宜。</br> 水師負責人知道鄭馳遠很看重鎮遠鏢局,所以沒有推脫,一口答應下來。</br> 說完打撈的事,副連長再次看向水師負責人:“兄弟,聽說你們抓到了一些海盜?”</br> “是的,我們來的時候,還有海盜在附近打撈,被我們抓住了。”水師負責人點頭。</br> “人在哪兒,我能見見嗎?”副連長問道。</br> “當然可以,不過老五兄弟要是想問出什么,估計要失望了。”水師負責人說道:“我已經派人拷問過了,他們只是干活的嘍啰,什么都不知道。”</br> 說完在前面帶路,把副連長帶進一間船艙。</br> 這間船艙比較大,里面擺著一個個木籠子,最里面兩排木籠子里,關著這次被抓的海盜。</br> 幾乎每個海盜身上都傷痕累累,一看就經過行兇逼供。</br> 副連長招手叫來幾個鏢師,壓著其中一個海盜進了里間的審訊室。</br> 接連審訊了好幾個海盜,副連長得出了和水師負責人一樣的結論。</br> 這些海盜的確是小嘍啰,什么都不知道。</br> 金鋒遇襲,這件事實在太重要了。</br> 副連長留下兩個鏢師協助水師打撈,又帶上幾個被抓海盜,當天便沉船返回。</br> 回去的時候正好趕上東南風,加上鏢師們蹬踩,只用了一夜就回到船塢。</br> 大強這幾天一直在等待消息,聽說副連長回來,第一時間趕到碼頭。</br> “老五,怎么樣了?”</br> “連長,這邊說!”</br> 副連長把大強拉到僻靜處,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br> “先生的樓船真的沉了?”</br> 大強踉蹌兩步,如果不是副連長伸手扶住,恐怕連站都站不住了。</br> “怎么會這樣?先生那么厲害,怎么會被打敗……”</br> 大強滿臉不可思議的喃喃自語。</br> “連長,這件事沒有那么簡單,”副連長搖頭:“船上的兄弟都沒有傷痕,甚至連刀都沒有拔,我覺得更像是集體中毒了。”</br> “什么毒?”大強問道。</br>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帶了幾個雜工的尸體,等下找仵作看看。”副連長說道。</br> “我馬上去找洪公子,讓他把城里最好的仵作請來!”大強說道。</br> “不,咱們自己去找!”副連長搖頭說道。</br> “你不相信洪公子?”</br> 大強不是傻子,馬上意識到副連長的態度不對。</br> “是的,”副連長說道:“連長別忘了,這兩艘船都是洪公子給先生找的!”</br> “你是說洪公子要害先生?”大強皺眉問道:“可是為什么啊?我聽大劉說過,如果不是先生,洪公子說不定就被人逼死了,他們為什么害先生?”</br> “我不知道,”副連長說道:“也有可能是我多疑了,但是現在先生生死不知,咱們又沒辦法聯系金川那邊,為了安全起見,咱們不能相信任何人!”</br> “那咱們應該怎么辦?”大強問道。</br> “第一,連長馬上去找鄭馳遠,要求他盡可能多派人出海,尋找先生的下落!”</br> “你是說,先生還沒死?”大強驚喜問道。</br> “先生和小北夫人的尸體一天沒有找到,就一天不能說他們死了!”</br> 副連長說道:“說句不敬的話,就算他們已經遇害,咱們也不能公開,要不然鏢局的人心就散了!”</br> “是這個道理。”大強點頭:“還有呢?”</br> “這件事關系重大,咱們必須馬上通知曉柔夫人和公主殿下!”副連長接著說道:“連長,你安排人去楚家了嗎?”</br> 楚家是方圓百里的大家族,在京城有生意,養的有信鴿。</br> 副連長在離開之前,安排大強派人去楚家借信鴿。</br> “去了,但是楚家在咱們遇襲那天遭了賊,賊人把信鴿全都捏死了。”大強無奈說道:“不光楚家,我還派人去問了張家、李家、徐家,他們的信鴿也都和楚家一樣,要么被毒死了,要么被人捏死了。”</br> “看來敵人鐵了心不讓咱們通知曉柔夫人啊!”</br> 副連長瞇了瞇眼睛:“先生說過,敵人越不想咱們做的事,就越要做到,連長,派人繼續往北,不管借還是搶,必須要找到信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