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br> 金鋒和九公主不知道斷了多少權貴的財路，幾乎整個大康的權貴階層都對他們恨得牙癢癢。</br> 包括朝中那些明面上支持九公主革新的權貴，內心怎么想的，誰也不知道。</br> 從京城回西川一路上千山萬水，難免會有人動心思。</br> 得知金鋒回去，大劉立刻找到鎮遠鏢局京城分部的負責人，抽調精銳鏢師。</br> 金川商會也隨之熱鬧起來。</br> 洛瀾除了要準備金鋒路上要用到的物資，還要按照金鋒列出的表單四處采購。</br> 皇宮中，九公主也忙得手忙腳亂。</br> “你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慶妃哭得兩眼通紅：“西川那么遠，你這身子，怎么能長途跋涉呢。”</br> “女兒問過御醫了，沒事的……”</br> 九公主又拿出剛才勸說陳佶的那套說法。</br> “女人生孩子就是闖生死關，御醫說沒事就沒事了？還有，這么大的事，你為什么不來跟我商量一下？”</br> 慶妃哭著問道：“當初你要去吐蕃和親，我是最后一個知道的，這次要去西川，我又是最后一個知道的！我到底還是不是你的母妃？”</br> “母妃，我這不是來跟您商量了嘛？”</br> 九公主掏出手絹給慶妃擦眼淚。</br> “你這是跟我商量嗎？你明明都決定好了，還跟我商量什么？”</br> 慶妃一把打開九公主的手：“我說不讓你去西川，你愿意聽嗎？”</br> “這……”</br> 九公主低下頭無言以對。</br> “愛妃別說了，她就是個犟性子，隨她去吧！”</br> 陳佶上前拍了拍慶妃的肩膀。</br> “陛下你說的輕松！”</br> 慶妃擦著淚說道：“陛下有一群龍子鳳女，舞陽走了就走了，可是臣妾就舞陽一個孩子，她要是去了西川，臣妾這輩子都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她！”</br> 如果是之前，慶妃是不敢這么跟陳佶說話的。</br> 但是后宮向來都是一個母憑子貴的地方，隨著金鋒來京，九公主徹底掌控了朝堂，慶妃在后宮的地位也隨之水漲船高。</br> 太子逼宮造反，已經被陳佶關進了天牢，皇后作為太子的生母，早就被關進了冷宮。</br> 如今皇后之位空缺，慶妃儼然成了新的后宮之主。</br> 或許因為愛屋及烏，陳佶現在越來越倚重金鋒和九公主，對待慶妃的態度和之前也有了天壤之別，最近一兩個月，超過三分之一的時間都留宿在慶妃這里。</br> 慶妃面對陳佶也不再和之前那樣拘束，偶爾也敢發一些小脾氣了。</br> “愛妃你這說的什么話？你心疼舞陽，朕難道就不心疼嗎？”</br> 陳佶無奈說道：“可女兒長大了總是要嫁人的，去西川總比去吐蕃好得多。”</br> “要是平時，臣妾也不說什么，可是舞陽馬上就要生孩子了……臣妾還做了很多小衣服呢。”</br> 說到這里，慶妃突然起身，哭著走回偏殿，抱出來一疊嬰兒衣物。</br> 這是她知道九公主懷孕之后，一針一線縫出來的。</br> “母妃……”</br> 饒是以九公主的心性，此時眼睛也紅了。</br> 突然，九公主轉身朝著陳佶跪了下去：“父皇，女兒有個不情之請！”</br> “哎呀，舞陽你還懷著身孕呢，有話直接說就行了，跪什么跪？快起來！”</br> 陳佶趕緊上前去拉九公主。</br> 可是九公主卻執拗著不肯起身：“父皇若是不答應，女兒便不起來！”</br> “你要是真跪著不起來，金鋒那小子還不得來把朕的后宮拆了？”</br> 陳佶心里腹誹著，嘴上卻問道：“說吧，你有什么不情之請？”</br> “母妃一直念叨著去西川祭奠大舅，但是一直未能成行，女兒想帶母妃一起去西川！”九公主答道。</br> 慶妃聞言，眼中當即閃過一絲驚喜之色，也滿臉期待的朝著陳佶跪下：“求陛下成全！”</br> 慶鑫堯和慶慕嵐的生父慶連城，是慶妃的大哥。</br> 長兄如父，慶妃小時候可以說是跟著慶連城長大的。</br> 后來慶連城參軍入伍，一直在邊疆作戰，好幾年才能回一次京城，慶妃也被送入宮中，兄妹倆見面的次數少之又少。</br> 再后來慶連城受傷退役，被陳佶派到西川，沒兩年就病死了。</br> 沒有見到大哥最后一面，也沒能去祭奠掃墓，一直是慶妃心里最大的遺憾。</br> 但她是皇帝的妃子，輕易不能出宮，遺憾只能留在心里。</br> 此時九公主提出要帶她一起去西川，慶妃如何能不激動？</br> 這樣的話，不僅可以祭奠兄長，還能順帶著照顧九公主。</br> 陳佶低頭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九公主和慶妃，嘆息道：“都趕緊起來吧，朕答應你們就是了！”</br> “多謝陛下成全！”</br> 慶妃聞言，滿臉喜色的站起來。</br> 九公主也一臉欣喜。</br> 整個大康不知道多少姑娘夢想著入宮為妃，但是在宮中長大的九公主卻覺得，入宮為妃是一個女人最大的不幸。</br> 不光要為了一次侍寢的機會和其她妃子明爭暗斗，還完全沒有自由。</br> 比如慶妃，連自己的親哥哥死了，想去看一眼都不行。</br> 所以在九公主眼中，陳佶的后宮其實就是一座監牢。</br> 一座關押她母親的監牢。</br> 能把母親帶出去放個風，當然最好不過。</br> 接下來的幾天，九公主快速把朝堂政事交接給鐘無極等人，做好了出發的準備。</br> 金鋒這邊的準備工作也基本結束，帶著隊伍來皇宮門口接九公主和慶妃。</br> “夫君，這也太興師動眾了吧。”</br> 九公主看著浩浩蕩蕩的護送隊，有些無語。</br> 護送隊由三百鏢師、一千匹戰馬和近百輛馬車組成，隊伍綿延數百米，從皇宮門口一直延伸到兩條街口外。</br> 雖然沒有封堵路口，鏢師也沒有嚇唬百姓，但是鏢師們全副武裝整齊的站在路邊，無形中便散發出一種肅殺之氣。</br> 經過這兩個路口的百姓不約而同的全部選擇繞道而行。</br> “安全最重要嘛，”金鋒笑著回答。</br> 他知道九公主這次去西川有釣魚的目的，但是金鋒如今已經成長起來，擁有了足夠的力量來改變這個世界。</br> 他不想自己真的成為魚餌，拿自己、九公主以及九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冒險。</br> 權貴也失去了和他魚死網破的資格。</br> 只要金鋒沒事，權貴們不管怎么鬧騰，就算占領京城，金鋒也有鎮壓他們的自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