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從小在京城長大,但乘坐熱氣球俯瞰京城夜空,她還是第一次。</br> 可惜她現在完全沒有觀光的興致,而是眉頭緊鎖的拿著望遠鏡,從布簾縫隙中看向皇宮方向。</br> “先生,咱們運氣不錯,皇宮正好在下風口,很快就能到。”</br> 老鷹一邊給爐子澆油,一邊問道:“只是咱們帶的人是不是太少了點?”</br> “沒辦法,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br> 金鋒無奈說道:“等下你不要降落,我和九公主救下陛下之后,你馬上帶他離開!”</br> “好!”老鷹趕緊點頭。</br> ……</br> 皇宮,封建時代的權利中樞。</br> 弘德殿便是大康權利中樞里的中樞。</br> 每三天,皇帝和文武百官就會在這里舉行一次朝會。</br> 大殿右邊是樞密院,朝堂六部的重臣平時就在這里辦公。</br> 大殿左邊是御書房,皇帝平時召見大臣和批改奏折,也會在這里。</br> 此時正值半夜,第二天也沒有朝會,但是弘德殿卻燈火通明。</br> 大殿外面,遍地都是尸體。</br> 有黑衣人的,也有赤甲營士卒的,還有一些身穿青衣。</br> 皇帝陳佶坐在高高的龍椅上,滿臉鐵青的看著下邊的太子和幾個權臣。</br> 一個時辰之前,皇帝正摟著妃子睡得香甜,突然被大太監叫醒。</br> 大太監告訴他,皇宮被禁軍封鎖,太子帶著一群黑衣人進宮了。</br> 等皇帝帶人從后宮趕到弘德殿,赤甲軍和黑衣人已經打了起來。</br> 赤甲軍雖然是精銳,但是畢竟人數太少,哪怕有皇帝秘密培養的大內高手幫忙,依舊被打得節節敗退。</br> 抵抗了半個多時辰,最終還是被黑衣人逼到了弘德殿。</br> 三百多人的赤甲營,如今只剩下五十人,皇帝培養的大內高手也只剩下六個,還個個帶傷。</br> 不過赤甲營和大內高手的確忠心,即便打成了這樣,依舊沒有潰逃,而是提著刀守在龍椅前方。</br> 弘德殿是舉行早朝的地方,平時除了保護皇帝的赤甲營,任何人不得攜帶兵器進殿。</br> 但是此時,卻站滿了手持長刀的黑衣人。</br> 黑衣人腳下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兒。</br> “陛下,時間不早了,您就早點下詔書吧。”</br> 禮部尚書一臉誠懇道:“您要是早點下詔書,也不至于死這么多人不是?”</br> “大膽馮少杰,竟敢逼迫陛下禪位,你這是在造反!”</br> 皇帝身旁的大太監冷著臉呵斥道:“你乃禮部尚書,應該很清楚,此乃謀逆大罪,當誅九族!”</br> “這里沒你一個閹人說話的份兒!”</br> 禮部尚書盯著皇帝繼續說道:“陛下,您也知道太子殿下的脾氣,現在下詔書,您還是太上皇,后宮娘娘們也不會受罪,若是您再拖下去,太子殿下生氣了,那可不好說了。”</br> 皇帝聞言,氣得用手狠狠砸著龍椅扶手:“讓這個逆子進來見我!”</br> 話音剛落,大殿門口就傳來一聲怒喝:“老不死的,你再叫一個逆子試試!”</br> 太子帶著兩個護衛,大步走進大殿。</br> “逆子!朕立你為太子,真是瞎了眼!”</br> 皇帝見到陳澤佑,氣得拿起桌案上的硯臺砸了過去。</br> 可惜他的力氣太小了,硯臺又太重,只扔了幾米遠就落在地上。</br> “老不死的,你再敢叫一次逆子,本王割了你的舌頭!”</br> 太子瞪著皇帝,咬牙切齒說道。</br> 陳佶竟然被嚇住了,原本要罵出去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br> 太子冷笑一聲,兩眼如同餓狼一般,死死盯著陳佶座下的龍椅。</br> 陳佶年少時頗為風流,十幾歲就生下了太子。</br> 封建時代的皇帝都是終身職業,老皇帝死了,太子才能繼位。</br> 陳佶年紀輕輕就坐上龍椅,是因為他爹和北方打仗接連幾次失敗,深受打擊死得早。</br> 陳澤佑這個太子就沒有那么好運氣了。</br> 陳佶根本沒有上一任皇帝的氣魄,只知道吟詩作畫,搜刮天下奇珍。</br> 皇帝伙食不用說,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又沒心沒肺的根本不愿意操心朝政,所以保養的很好。</br> 太子只比皇帝小十幾歲,可是由于長期沉迷酒色,加上一直擔憂皇帝廢黜他的太子之位,所以看起來比他爹還要蒼老一些。</br> 如果安安靜靜等著繼位的話,可能他都死了,陳佶還活蹦亂跳呢。</br> 加上當初青樓的事情,陳佶覺得他丟了皇室臉面,非常失望,不止一次公開說過要重立太子。</br> 所以當權貴們找到太子,提議逼宮,讓陳佶禪位的時候,太子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br> “陛下,您本身就不喜政事,太子殿下這也是為您排憂解難的孝心之舉,何必父子反目成仇呢?”</br> 禮部尚書再次上前勸說道:“下詔書吧!”</br> “孝心之舉?哈哈哈……”</br> 陳佶好像聽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似的,笑得眼淚都下來了。</br> 笑完之后,看著太子說道:“逆子……”</br> 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太子打斷:“老不死的,你的舌頭不想要了嗎?”</br> “哈哈,都要死了,還在乎一條舌頭嗎?”</br> 之前被嚇住的陳佶,在面臨生死的時候,突然想通了。</br> 他知道,太子心中積攢了太多對他的不滿,退位之后,絕對會生不如死。</br> 所以此時的陳佶已經生出了死志。</br> 當一個人連死都不怕的時候,還有什么好怕的呢?</br> 而且這一瞬間,陳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br> “朕真的很后悔,沒有聽舞陽的,早點廢了你,早點清理權貴豪族啊!”</br> 陳佶看著太子冷笑道:“逆子,看在父子一場的份上,朕教你最后一次,這些豪族就是喂不熟的豺狼,你若是坐上了龍椅,記得清理他們,否則陳家的江山必定會易主,你也不會有善終!”</br> “閉嘴,竟敢詛咒本王!”</br> 太子聞言,氣得跳腳:“來人吶,給我把他的舌頭割下來!”</br> “殿下您消消氣,”禮部尚書趕緊站出來當和事佬:“陛下,您這是何必呢,下個詔書就好了,非要鬧到這一步嗎?”</br> “讓朕給這個逆子下詔書,做夢!”</br> 陳佶大笑道:“逆子,實話告訴你,半個時辰前,朕送了一封詔書出去,如果朕遭遇不測,傳位于老四,你就算坐上龍椅也是篡位,大康子民皆可伐之!”</br> “什么?!”</br> 太子和禮部尚書的臉色全都變了。</br> 他們費勁圍攻皇宮,不就是想要一個名正言順的帝位。</br> 如果皇帝真的送了一份詔書出去,太子的皇位根本坐不穩。</br> “老不死的,你找死!”</br> 太子惱羞成怒,怒聲說道:“你們還等什么呢,把這個老不死的抓起來,問問詔書送到哪了!”</br> “快動手!快動手!”</br> 這次禮部尚書不再做和事佬,而是和太子一起催促黑衣人動手。</br> “想要活捉朕,你們死了這個心吧!”</br> 陳佶掀開龍椅坐墊,拿出一把匕首。</br> 正準備自盡,殿外突然傳來一道白光。</br> 緊接著他就看到秦鎮、沁兒、珠兒、廖印等人落到地上,手持黑刀,瘋狂砍殺殿外的黑衣人。</br> “陛下,秦都統和九公主殿下派人來救駕了!”</br> 大太監一把奪過皇帝手里的匕首。</br> 剛才還一副視死如歸的陳佶,腿一軟癱坐到龍椅上。</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