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先生跟玲瓏算好了,那我就不多問了,老身還是那個問題,賑災是個大工程,先生您的錢夠嗎?”</br> 朱陳氏說道:“惠民貸款就是一道閘門,閘門一開,錢會像流水一樣嘩嘩淌出去,到時候想關就關不上了!”</br> “我不會一下子在全川蜀同時開辦貸款,而是先以受災最重的西川周邊為試點,如果可行就大面積推廣,如果不可行就暫時停止。”</br> 金鋒說道:“而且公主殿下今天抓了一批權貴,他們底蘊深厚,弄來的糧食加起來比咱們多得多,應該可以撐得住。”</br> 這也是金鋒敢開啟惠民貸款的底氣。</br> “殿下把囤糧的權貴抓了?抓了多少?”</br> 朱陳氏母女和阮彤潔都大吃一驚。</br> 三人都算是金川商會在西川城的高層核心人物,早就知道權貴囤糧的事情。</br> 只不過九公主抓捕權貴的事情是在慶府做的,現在還沒有大面積傳開。</br> 她們三人得知金鋒來了西川城,就一直在商會等著,還不知道這個消息。</br> “從上到下,全抓了,包括那些幫他們控制土匪的白手套。”金鋒答道。</br> “太好了,這群王八蛋終于有人收拾他們了!”</br> 阮彤潔前些天有事出城,也見到了城外的慘狀,對于權貴暗中抬高糧價的行為頗為不齒。</br> “這些人背后代表的勢力可不小,九公主抓住他們,也不一定能弄出糧食。”</br> 朱陳氏則沒有阮彤潔那么樂觀。</br> 她年紀大了,經歷的事情更多,考慮的也比較周全,知道權貴們背后的勢力代表著什么。</br> “嬢嬢,您可能還不知道,有個權貴的尸體,已經掛到北城門了。”金鋒說道。</br> “公主殿下這次是真的下狠心,和權貴撕破臉啦?”</br> 朱陳氏眼睛瞪得老大。</br> “都這種時候了,不撕破臉已經不行了,再拖下去,川蜀不知道要死多少人!”</br> “九公主這么做,得罪的權貴就太多了,能扛得住京城的壓力嗎?”</br> “京城那邊先不管,救完災再說。”</br> 金鋒雖然不懂朝堂,卻也知道一下子殺這么多權貴,搶了他們的糧食,意味著什么。</br> 但是他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br> 要不然等九公主和權貴們扯皮結束,人都餓死光了。</br> 現在這樣局面,必須快刀斬亂麻。</br> 權貴和手下控制糧食的爪牙全都落到了慶鑫堯手里,金鋒相信九公主和慶鑫堯肯定能把他們的糧食一點不剩,全都敲出來。</br> 而這些糧食后續都會交給金鋒,由他統一調配賑災。</br> “先生,您和公主殿下真是……真是……”</br> 朱陳氏都不知道應該怎么評價金鋒和九公主了。</br> 兩人的做法實在太大膽了,完全沒有顧忌權貴間的潛規則。</br> 這件事過后,他們肯定會被所有的權貴排擠。</br> “冒這么大風險,還要把所有家當都墊進去,到時候老百姓再不還您糧食,您別說賺錢,連本錢都可能收不回來!”</br> 阮彤潔也回過味來,替金鋒覺得不值:“您圖什么啊?”</br> “圖個心安吧,”金鋒說道:“錢沒了,咱們還能再賺,人沒了,再后悔就晚了。”</br> “先生,有時候您不能把人想的太好了,您善良,不代表所有人都善良。”</br> 朱陳氏提醒道:“世間最不可試探的便是人心,你和公主殿下可憐百姓,愿意借錢借糧給他們,但是惠民貸款的口子一開,找您借糧的不是一家兩家,而是千萬家百姓。</br> 到時候如果有人帶頭不還,很容易就會有很多人效仿,難道您還能一家家去要賬不成?”</br> “嬢嬢的擔心很有道理,關于這種情況,我是這么想的。”</br> 金鋒說道:“首先,我給百姓的糧食,絕大部分都算工錢,只不過預支給他們而已,每次不會給很多,就算有人卷著糧食跑了,損失也不會很大。</br> 而且現在這種情況,從我這里跑了,他們能去哪兒?”</br> “這倒也是個辦法,如果做工就能有活路,我相信沒人愿意為了一點糧食,拖家帶口背井離鄉。”</br> 朱陳氏這才點頭:“不過從做生意的角度去看,我還是覺得先生這么做太沖動,不賺錢……”</br> 說到這里,突然止住了話頭:“對不住先生,老身不是質疑您的決定,只是做生意做慣了,想法俗氣,您別生氣。”</br> “嬢嬢,您這是為我考慮,我怎么會生氣呢?不光不生氣,還無比慶幸當初把您從江南接回來!”</br> 金鋒誠懇說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您說得對,沒有利潤的生意長久不了!我這個人比較理想化,不太會做生意,以后您要是覺得我哪里做得不對,只管來直接找我說,我一定會認真考慮您的意見!”</br> 說完還轉頭交代大劉:“以后嬢嬢來找我,不管什么時候,都不能阻攔。”</br> 金鋒這不是在作秀,而是發自內心的想招攬朱陳氏。</br> 他就是個理工男,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依靠的純粹是技術,做出了領先這個時代的產品。</br> 隨著他出現帶來的蝴蝶效應,大康的工業肯定會快速發展,他的優勢也會越來越小。</br> 唐小北做生意雖然比他強一些,但是畢竟太年輕,很多時候考慮不周。</br> 而朱陳氏正好補充了這個短板。</br> 經驗豐富,又很冷靜,而且有證明自己能力的欲望,遇到事也敢于提出異議,不盲目討好。</br> 雖然嘴上自稱老身,其實年紀并不大,正是年富力強的黃金年齡。</br> 從各方面來看,都是一個值得招攬的人才。</br> 招攬一個人光喊口號不行,還要有實打實的利益。</br> 交代完大劉,金鋒又看向阮彤潔。</br> “回頭去打聽一下,看看朱家老宅在誰手里,想辦法買下來,還給嬢嬢。”</br> “朱家老宅在莫家手里,我等下就安排人去找莫家交涉。”</br> 阮彤潔趕緊點頭。</br> “多謝先生!”</br> 朱陳氏聞言,眼圈一下子就紅了,說著話就要拉朱玲瓏給金鋒下跪,卻被金鋒扶住了。</br> 朱陳氏的確是個很有事業心的女性,而且有能力。</br> 當初朱家酒樓的生意,基本上都是她在幕后打理。</br> 只不過生不逢時,生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她只能屈居幕后,意見有時還會被丈夫否決。</br> 直到遇見金鋒,金鋒讓她負責建造茶樓,她才覺得終于找到了施展自己本事的地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