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你中午給我吃了什么?”</br> 一進客棧,心腹就指著客棧掌柜大罵:“老子在你這里吃過飯,剛出門就開始拉肚子,差點把老子拉死。”</br> “官爺,冤枉啊!您就算再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害您啊!”</br> 掌柜的嚇得臉色一白,跪在地上說道:“晌午給您送的酒肉都是最好的!”</br> “那老子怎么會拉肚子?”心腹氣憤問道。</br> “小人也不知道啊!”掌柜的委屈說道:“晌午的酒肉其他官爺也吃了,其他大爺不都沒事嗎……”</br> “這……”心腹被問住了。</br> 掌柜的說得不錯,中午心腹和其他衙役一起吃的飯。</br> 饅頭是一個筐的,酒也是一個壇子里舀出來的。</br> 裝酒的碗小二送來一摞子,也是他自己挑的。</br> 從頭到尾,掌柜的和小二都沒有害他的機會。</br> “蔡師爺,你在路上是不是吃其他東西了?”衙役隊長問道。</br> “咱們一路上都在一起,我還能偷吃不成?”心腹不滿說道。</br> “蔡師爺,我不是這個意思,”衙役隊長趕緊擺手解釋:“我的意思是你在路上有沒有吃野果、冰塊什么的。”</br> “我看到蔡師爺好像吃了幾塊冰,還吃了幾口雪……”</br> 另外一個衙役小聲說道。</br> “怎么,這個不能吃嗎?”</br> 蔡師爺跟著蔡留洋一起從江南過來的。</br> 江南氣溫相對較高,平時看不到冰雪。</br> 趕路的時候看到積雪和掛在樹上的冰棍,覺得比較稀罕,就吃了一些。</br> “蔡師爺,你是南方人,平時沒吃過這些,猛地一吃,很可能會受不了。”</br> 衙役隊長說道:“就算想嘗嘗,也不該一下吃太多。”</br> “對對!”</br> 其他衙役紛紛附和著點頭。</br> “嗨,那你怎么不早點提醒我呢!”</br> 蔡師爺沒好氣瞪了那個說看見他吃冰的衙役。</br> “對不住,我們平時在外面渴了也經常吃雪,忘了您才來川蜀,真沒想到您會拉肚子。”</br> 那個衙役趕緊躬身道歉。</br> “行了行了,給我弄個屋子,我得躺一會兒。”</br> 蔡師爺也知道這件事怨不了別人,只能自認倒霉。</br> 掌柜的趕緊吩咐小二去把最好的房間收拾出來。</br> 衙役隊長看著被小二扶上樓的蔡師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br> 什么吃冰吃壞了肚子,其實是他在蔡師爺的酒碗里下了藥。</br> 蔡師爺光著屁股在寒風中蹲了近半個時辰,不光拉得幾乎虛脫,也被凍得不輕,當天下午就起了高燒。</br> 而此時,金川縣城一處民宅內,五六個衙役和媒婆,以及十幾個鐘鳴小組成員,正在迅速的給婚書上填名字,蓋章。</br> 二十多個人忙活到半夜,終于全部搞定。</br> 大康的婚書就是一張薄紙,但是依舊摞了好幾堆。</br> 確認沒漏掉的,衙役和媒婆拿著賞錢喜滋滋走了。</br> “我的天,總算弄完了!別人家納妾,一次最多兩三個,咱們家夫人太厲害了,直接給先生娶一萬多!”</br> 鐘鳴小組長笑著說道:“縱觀古今,咱們家先生絕對是史上納妾第一人!”</br> “夫人也是沒辦法,要不然縣令就要封了咱們所有廠子。”</br> 一個小組成員一邊整理婚書,一邊說道:“現在幾乎全縣的百姓都靠著先生的廠子過日子呢,封了廠子,大家還怎么活?”</br> “今年本來就遭了災,要不是先生慈悲心腸,整個金川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真不知道蔡留洋這個狗官怎么想的,非要這時候難為先生。”</br> 另外一人也罵道。</br> “估計蔡留洋也是被人逼的吧,要不然他初來乍到的,肯定不敢招惹先生。”</br> 小隊長說道:“就是不知道蔡留洋背后的人是誰!”</br> “不管是誰,先生回來后肯定要他好看!”</br> “先生雖然有爵位,卻沒有官職,蔡留洋背后又有后臺,對付他恐怕也不容易。”小組長搖頭。</br> “我看容易得很!先生有廠子,那些當官的,哪個背后沒有?他們能難為先生,先生也能難為他們!”</br> 組員忿忿不平說道:“等先生回來了,也用這招對付他們不就行了?”</br> “小劉,你還是太年輕了啊!”</br> 組長說道:“其實雇人做工根本不算事,只要先生愿意和他們權貴合污,他們非但不會為難先生,先生還能大賺一筆。</br> 只是先生心地善良,憐憫百姓,不愿和他們一起發災難財。</br> 前段時間我回村開會,聽說先生要賑災,擋了很多權貴的財路。</br> 這次的事,顯然是權貴們背后指使蔡留洋故意為難先生,警告先生。</br> 蔡留洋可以封咱們的廠子,因為他是縣令,先生卻沒有官職,想要用這招對付他們,只能去報官。</br> 可是自古以來官官相護,你信不信,先生報官根本不會有人理會。”</br> “組長你這么說,豈不是咱們只能認栽了?”</br> 組員忿忿不平道。</br> “也不一定,咱們想不到辦法,不表示先生也想不到。比如這次,誰能想到夫人會來這么一招?”</br> 組長說道:“再說先生也不是孤軍奮戰,還有慶侯和九公主呢,真斗起來,最后吃虧的未必是先生。”</br> 幾人閑聊著,把婚書和賣身契整理好,第二天一早就派人送到了鐵罐山、雙駝峰、西河灣等地。</br> 蔡留洋還在等著心腹回來報信呢,結果心腹卻是被抬著回來的。</br> 心腹畢竟年紀大了,一夜高燒不退,早晨起來人都開始迷糊了。</br> 衙役們怕他死在客棧,沒辦法交差,趕緊找掌柜的要了個門板,把他抬了回來。</br> 蔡留洋氣得直跳腳,卻沒有辦法,只好重新派人去西河灣。</br> 此時婚書和賣身契早就已經發到了每個工人手里,小玉倒是沒有再派人使絆子。</br> 蔡留洋的人順利到了西河灣。</br> 然后第二天帶回來了小妾和家奴的消息。</br> 蔡留洋第一時間就知道縣衙有內鬼,卻一點辦法都沒有。</br> 他在金川唯一的心腹如今也病倒了,手下連一個能用的人都沒有。</br> 甚至有種隨時都被人盯著的恐懼感。</br> 對著油燈枯坐半夜,蔡留洋也沒想到其他對付金鋒的辦法,只好無奈的給西川權貴們傳信。</br> 權貴們收到消息,又一次聚到一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