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嘛。”</br> 金鋒訕笑道。</br> 那天看到百姓的尸首,他是真的被氣壞了,說話的確有些沖。</br> 現在想想,當時九公主應該也是好心,怕他跟薛家和太子對上。</br> “行了,趕緊說吧。”</br> 九公主催促道。</br> “那我繼續說了。”</br> 金鋒說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那是匹夫,但是朝中的那些人是士大夫!”</br> 說完看了九公主一眼:“說句不好聽的,就算大康亡了,完蛋的只是皇家而已,有人建立了新朝,同樣需要讀書人來治理天下,他們只要遞上投誠的帖子,照樣能做官,就算不做官了,回鄉也是一方豪紳。”</br> “先生說得有理,”九公主微微點頭:“現在很多大族,祖上都是前朝,甚至是前前朝的高官后人。”</br> “對呀,所以朝堂興亡,受苦的永遠是百姓,跟當官的有什么關系呢?他們只要撈足自己的本錢就行了。”金鋒說道。</br> “先生這番話的確很重,卻一針見血!”</br> 九公主對著金鋒盈盈一拜:“多謝先生指點!”</br> “就是隨便聊聊天,你不生氣就行。你要是生氣呢,現在就直接說出來,我讓你踢兩腳打幾下都行,咱可不興玩當面一套背后一套。”</br> 金鋒上下打量九公主一眼:“可別現在給我行禮,回頭找理由給我穿小鞋。”</br> “現在滿意了吧?”</br> 九公主沒好氣的在金鋒腿上踢了一下。</br> 金鋒心情不錯,也起了玩鬧之心。</br> 順勢往石頭上一坐,捂著腿說道:“哎喲,公主打人啦,把我的腿踢壞了,我跟你說,沒有一百匹戰馬我起不來!”</br> “說著說著就沒正行了,那你就坐著吧!”</br> 九公主轉身就走,嘴角卻忍不住翹了起來。</br> 她知道,金鋒愿意跟她開玩笑,說明已經放下了心中的芥蒂。</br> 這才是今天最大的收獲。</br> 沒走多遠,迎面遇到了慶慕嵐。</br> “舞陽你遇到什么開心事了,笑得這么開心?”</br> 慶慕嵐好奇問道。</br> 九公主接受的宮廷教育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是現在笑得牙齒都露了出來。</br> “沒什么,”九公主收起笑容:“慕嵐姐姐你有事嗎?”</br> “我來給先生送請帖。”</br> 慶慕嵐揚了揚手里的帖子。</br> “什么請帖?”金鋒起身問道。</br> “我哥一直說要設宴感謝先生,但是最近太忙,直到今天才有空。”</br> 慶慕嵐把請帖雙手捧給金鋒:“還希望先生賞光!”</br> 金鋒接過請帖,好奇的翻看。</br> 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的接到請帖。</br> “這請帖挺精美啊,還挺沉,得不少錢吧?”</br> 金鋒掂了掂,問道。</br> “那當然了,這份請帖是我哥找慶隆齋做的,至少二十兩銀子!”</br> 慶慕嵐驕傲說道。</br> “咱們這么熟了,請我吃飯喊一嗓子就行了,花那么多錢做個請帖干什么呢?”</br> 金鋒心疼說道:“我能去找慶隆齋把它退了,換二十兩銀子嗎?不,十兩也行。”</br> 慶慕嵐一聽,氣壞了,伸手去奪請帖:“你到底去不去,不去還給我!”</br> “去去去,當然去,開個玩笑怎么還急了呢?”</br> 金鋒趕緊把請帖放進懷里:“我決定了,中午不吃飯了,要把肚子留著,晚上去州牧大人府上吃大餐。”</br> 經歷過一場大戰,慶鑫堯的事情特別多,金鋒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了。</br> 慶慕嵐不送請帖,他也準備這兩天去找慶鑫堯一趟呢。</br> 戰爭結束后,九公主也沒去西川城,而是和金鋒一樣,住在大蟒坡的軍營里。</br> 這讓很多威勝軍士卒都感動的不行。</br> 鎮遠鏢局的女鏢師,也成了大蟒坡的一道風景線。</br> 每天早上跑操的時候,都有不少威勝軍士兵跑來看熱鬧。</br> 鬧得男鏢師們心里很不是滋味。</br> 就好像自己地里的白菜,被別人盯上了一樣,跑操的時候干脆把女鏢師圍到中間。</br> 為此還爆發了幾次斗毆。</br> 不過都是當兵的,打架太正常了,張涼和孟天海都懶得管。</br> 傍晚時分,金鋒去慶府赴宴。</br> 他騎著戰馬,旁邊馬車里坐著九公主和慶慕嵐。</br> 路過校場,老遠就聽到陣陣吶喊聲。</br> 九公主掀開馬車簾子,看著熱鬧的校場,感嘆道:“真好!”</br> 皇帝每年都要檢閱一些隊伍,她小時候就招陳佶喜歡,跟著皇帝去過不少軍隊。</br> 但是像大蟒坡氣氛這么好的,從來沒見過。</br> 其實威勝軍和鐵虎營之前也沒有這么熱鬧,因為鏢師的加入,才會如此。m.</br> “鑫堯哥哥的確應該感謝先生,”九公主說道:“如果沒有先生,威勝軍和鐵虎營也不會有現在的士氣和戰斗力。”</br> “威勝軍和鐵虎營都是慶大人手下精銳,只是缺少戰火錘煉,就算沒有我,經過這一戰之后,他們也會成為合格的老兵。”</br> “先生這么說太謙虛了,如果沒有你,他們可能全都餓死在帽兒山了。”</br> 九公主說道:“大康和吐蕃、黨項、契丹打了這么多年,能打的軍隊就那么幾支,這次如果不是鏢師隊沖鋒在前,做了好的表率,先生認為威勝軍能打贏嗎?”</br> “殿下這么一說,我突然有點兒自豪了。”金鋒笑著說道。</br> “先生完全可以自豪,”九公主說道:“鏢師們雖然不是正規軍,但是比我見過的任何一支軍隊士氣都更強。</br> 不說別的,就說涼哥被埋伏那一次,就算是禁軍,遇到十倍于己的敵人,恐怕也要嚇破膽,可是涼哥帶著黑甲戰隊硬生生的殺了出來!”</br>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一支隊伍的性格,和領頭人有很大關系。</br> 最開始招募老兵的時候,金鋒親自監督訓練,所以最初那一批老兵都受金鋒影響比較深。</br> 這批人后來就是鏢師隊的骨干,他們帶出來的兵,也等于間接被金鋒影響。</br> 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打起仗來卻冷靜而瘋狂。</br> 這種隊伍,九公主的確是第一次見到。</br> “殿下,你知道鏢師們為什么會拼命嗎?”金鋒問道。</br> “為什么?”</br> “雖然我長得比較帥,很有魅力,但是也沒帥到他們愿意為我拼命的份上……”</br> 還沒說完,就看到九公主把簾子放了下去。</br> “我還沒說完呢?”金鋒掀開簾子。</br> “本宮發現了,你今天不正經!”九公主佯裝生氣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