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光的小院門口，停著一架馬車，上面堆著大箱子小布袋，裝了滿滿一車。</br> 金鋒檢查了一下，滿意的點點頭。</br> 不愧是侯爺出手，買的生鐵塊比老鐵匠買的好太多了。</br> 鐵匠、木匠要用的工具，也買了一套新的。</br> 最讓金鋒驚喜的是，管家竟然找到了硝石和鎂粉。</br> 有了這些東西，金鋒就可以嘗試著制作更加厲害的武器。</br> 這才是他心里真正的保命底牌，沒有對任何人說過。</br> 只不過他之前去金川，找遍了城里所有店鋪，都沒有找到這兩樣東西。</br> 謝光家本來就不大，住了慶懷和侍衛、管家之后，就沒多余的屋子了，金鋒就讓侍衛在院子里打了個行軍帳篷，把東西卸到帳篷里。</br> 這里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站崗，比放他家里安全得多。</br> 吃飽喝足，東西也買回來了，金鋒就挑揀一些要用的，和滿倉抬回自己家。</br> 看著墻邊的小爐子，金鋒就有點牙疼。</br> 這個爐子太小，太簡陋了，產量太低。</br>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想要建造他理想中的爐子，就算有慶懷幫忙，估計最少也得幾個月。</br> 時間根本來不及。</br> 慶懷的侍衛已經帶著家書去汴京了，重建的話，說不定爐子還沒建好，調令就帶回來了。</br> “算了，先做一批急用，回頭再改爐子吧。”</br> 金鋒只能這樣安慰自己。</br> 從這天晚上開始，鐵匠鋪里叮叮當當的聲音就沒停過。</br> 金鋒和滿倉、張涼兄弟倆輪番上陣，每天大概可以造出來兩百米左右的鐵絲。</br> 為了這事，張涼連縣府都不去了，來回送貨的事情，暫時交給了劉鐵。</br> 在鋪子里悶了七八天，村長突然找過來，說磚窯已經冷卻結束，可以開窯了。</br> “哎呀，看我這幾天都忙暈了，差點把這事兒忘了。”</br> 金鋒拍了拍腦袋。</br> 作為窯廠的投資者、設計者，開第一窯，自己怎么都要到場的。</br> 把躺在角落里酣睡的滿倉踢醒接班，金鋒跟著村長來到河邊。</br> 幾天沒來，河邊到處都是磚坯，整整齊齊的碼成一大片。</br> “我剛才還在罵這群夯貨，一個個都想著多掙幾天工錢，也不想想你就蓋一棟房子，哪里用得著這么多磚坯？我都說了不做了，不做了，一個個都不停。”</br> 村長指著磚坯說道：“鋒哥兒你放心，你用不著的磚坯，我不給這群夯貨算工錢。”</br> “為什么不做了？”</br> 金鋒笑著說道：“村長，等這窯磚拉出來，就把做磚坯的人分出來一半，咱再挖一個新窯，這樣不就好了。”</br> “可是你不是只蓋一間房子么，燒那么多磚頭干什么？”</br> “我用不完，大家也可以蓋房子嘛。”</br> 金鋒說道：“村長你回頭跟大伙說一下，等我家用完，誰家想蓋磚瓦房的，都可以拉柴火來這邊換磚頭。”</br> “真的？”</br> 村長猛地停了下來。</br> “當然是真的。”</br> 金鋒想了一下說道：“一斤干柴換五塊磚，以后您幫我看著點磚窯這邊，您家用磚我就不收柴了。”</br> 人都是有惰性的，剛開始的時候，不管是作坊里的婦人還是磚窯這邊的男人，干活兒都是爭先恐后的，可是慢慢的，就開始有人偷懶了。</br> 作坊那邊還好點，畢竟唐冬冬一直盯著，窯廠這邊情況就差得多，有些男人已經開始磨洋工。</br> 金鋒現在主要精力都在鐵匠鋪那邊，沒心情管磚窯，只能找村長幫忙看著。</br> 如果這些村民還不知道收斂的話，那只能采取計件算酬的辦法了。</br> “鋒哥兒你放心，以后誰要是敢偷奸耍滑，或者送過來的柴不干，老漢打斷他的腿。”</br> 村長把胸口拍得嘭嘭響，激動的胡子都抖了起來。</br> 他家的茅草屋已經住了十幾年，很多地方都漚爛了，一到下雨就漏雨不說，恐怕再住幾年就要塌了。</br> 每次去縣府看到城里人的磚瓦房，村長都羨慕的流口水。</br> 磚瓦房漚不爛，養護好點，等于給子孫留了一個傳家寶。</br> 村長從來沒敢想過，這輩子也能住上這樣的好房子。</br> “村長辦事，我當然放心。”</br> 金鋒笑著拍了拍老村長的肩膀。</br> 一斤干柴五塊磚，基本上已經是成本價了，弄不好還要賠點工錢進去。</br> 不過他建磚窯本來就沒想著賺錢，賠點工錢就賠點工錢吧，以后在村子里說話辦事也能方便點。</br> 果然，當村長宣布了這個消息之后，河邊立刻炸了鍋。</br> “明天就讓小子丫頭都上山去撿柴。”</br> “鋒哥兒，你給俺老牛工錢，還讓俺用柴火換磚頭，以后你要是有事，只管來找俺老牛。”</br> “鋒哥兒，以后俺絕對好好給你干活，再也不偷懶了。”</br> “鋒哥兒，你給俺一家人找到了活路，你是俺家的恩人吶！”</br> ……</br> 滿身泥水的漢子們興奮的圍到金鋒旁邊，爭先恐后的表忠心。</br> 等到所有人冷靜下來，金鋒指揮村民扒開封堵窯口的土墻。</br> 這是磚窯生產的第一批磚頭，金鋒已經做好了失敗的準備。</br> 可是讓他意外的是，這一窯青磚燒得非常成功，裂口的都沒有幾塊。</br> 豐收總是讓人感到喜悅，哪怕收獲的不是糧食，而是一摞摞磚頭。</br> 村民們比金鋒還要激動，也不管窯里還沒散盡的悶熱，爭先恐后的沖進去開始搬磚。</br> 與此同時，鄭方、劉瓊，經歷了數天奔波，終于帶著慶懷的家書，趕到了汴京。</br> 驅馬趕到慶國公府，遞上慶懷的腰牌，求見國公府的陳管家。</br> 沒辦法，他們的身份，還不夠求見國公的資格，只能通過這個和慶懷關系不錯的管家，把家書遞給慶國公。</br> “兩位請跟我去門房休息一下，我去通報陳管家。”</br> 三公子的腰牌，門房自然認得，趕緊請兩人進門。</br> 可是鄭方兩人還沒抬步，慶懷的大哥慶征提著鳥籠子走了出來。</br> “大公子！”</br> 鄭方和劉瓊趕緊躬身打了個招呼，退到一旁，把路讓出來。</br> “你們兩個人不在金川保護老三，跑汴京來干什么？”</br> 慶征斜著眼睛問道：“莫非老三被黨項人打死了，你們來報喪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