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九公主在慶慕嵐和金鋒的陪同下,把西河灣轉(zhuǎn)了好幾遍。</br> 包括灰塵很大的水泥窯和石灰窯,也去了好兩趟。</br> “慕嵐姐姐,以前你一直說西河灣好,我總是不信的,想著一個小山村能有多好?現(xiàn)在我才知道,這里比你說的還要好,簡直就是人間天堂!”</br> 九公主走出石灰窯,取下厚棉布制成的口罩:“要是大康處處都能如此,何愁不能興盛?”</br> 在西河灣待的時間越長,九公主就越喜歡這里。</br> 首先是飯食。</br> 潤娘從金鋒手里學了不少前世的烹飪方法,最近這幾天換著花樣給九公主做好吃的。</br> 雖然用材都很簡單,比不上宮里的山珍海味,但都是九公主之前沒吃過的。</br> 而且在這里,沒有什么勾心斗角,所有人都盡力做著自己的工作,整個村子都洋溢著一種欣欣向榮的繁榮景象。</br> 這才是最讓九公主著迷的地方。</br> “喜歡就多待一段時間嘛。”</br> 慶慕嵐其實想說喜歡就留下來,可是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br> 九公主的婚事不光是她自己的事,還是整個大康的事。</br> “待不了了,”九公主輕輕搖頭,“婚期將至,我必須要走了。”</br> 剛才還高高興興的慶慕嵐,聞言眼神一下子暗淡。</br> 金鋒也沉默了。</br> 生在皇家,是一種幸運,也是不幸。</br> 皇子之間的斗爭就和養(yǎng)蠱一樣,十幾乃至幾十個皇子,最終的勝利者只有一個。</br> 失敗者的結局往往非常悲慘,就算沒有死在爭斗中,后半生也會被軟禁起來,說不定還會被看守的太監(jiān)欺辱。</br> 皇女相對來說要好一些,雖然婚姻沒辦法做主,但是封建時期的女子都是如此,基本上在出嫁前都沒見過自己要嫁的人。</br> 公主出嫁之后,婆家看在皇室的面子上,一般不會被欺辱。</br> 但是九公主的情況不一樣。</br> 她是去和親的。</br> 而且大康處于弱勢地位,九公主到了吐蕃,地位肯定不會很高。</br> 金鋒對此也沒有辦法,嘆息一聲問道:“什么時候走?”</br> “明天吧。”</br> 九公主轉(zhuǎn)頭看向金鋒:“先生,明天我就要走了,咱們能敞開心扉的好好談談嗎?”</br> 最近這幾天,大雨一直時斷時續(xù),金鋒也沒閑著。</br> 除了在實驗室忙活,還總是找押貨回來的鏢師,了解各地的降雨情況。</br> 特別是京城的鏢師,一回來馬上被金鋒叫走了。</br> 得知中原地區(qū)沒有遭遇連陰天,只是下了幾場秋雨就停了,金鋒立刻寫信給洛瀾,要求她從商會中調(diào)集人手,在中原各地收購糧食。</br> 除此之外,金鋒還讓唐小北和鄭方又抽調(diào)了一大批人手,順江而下前往江南。</br> 江南氣候溫暖濕潤,適合糧食作物生長,向來富饒。</br> 金鋒派去的人不光要在江南組建商會,最主要的目標也是收購糧食,然后走水路運回金川。</br> 這一切,九公主都看在眼里。</br> 她知道,金鋒這么做,肯定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真的在擔心災荒。</br> 其實九公主也在擔心這個問題,一直想找金鋒好好談一談。</br> 可是金鋒每次都回避。</br> 明天就要走了,九公主決定今天就算死纏爛打,也不能放過金鋒。</br> 金鋒也察覺到了九公主的態(tài)度堅決,問道:“殿下想談什么?”</br> “就談談大康吧,”九公主攏了攏耳邊的頭發(fā),“先生,你覺得大康還有救嗎?”</br> 金鋒聞言,瞳孔不由一縮。</br> 這個話題太敏感。</br> 九公主問得也太直接。</br> “你真的想談?”金鋒反問道。</br> “還請先生指教!”九公主雙手交疊,鄭重其事對著金鋒行了一禮。</br> “那好吧,”金鋒想了一下,說道:“其實大康朝廷征收的賦稅,百姓是可以承受的,但是各級官員層層加碼,落到百姓頭上,就非常重了。</br> 百姓們上繳的各種賦稅,至少有大半被各級官員瓜分了,朝廷落了罵名,國庫卻越來越空。</br> 我還是那句話,如果能解決貪官污吏和地主鄉(xiāng)紳,再痛下決心整頓軍隊,大康自然有救。</br> 我知道這很難,但是此時的大康就好像一個生了膿瘡的病人,旁邊還有幾條惡犬環(huán)伺,如果不忍痛割下膿瘡,等瘡毒侵入骨髓,動都動不了的時候,就算沒有病死,也會被惡犬分食!”</br> 九公主嘆息一聲,沒有反駁金鋒的話,而是繼續(xù)問道:“那如果解決了貪官污吏和地主鄉(xiāng)紳之后呢,又該如何做?”</br> “老先生跟我說過,農(nóng)業(yè)立國,工業(yè)強國,教育興國,商業(yè)富國!”</br> 金鋒說道:“農(nóng)業(yè)發(fā)展好了,老百姓就能吃飽肚子;工業(yè)發(fā)展好了,就能制造出強大的武器,百姓就不會被外族欺辱;商業(yè)發(fā)展好了,百姓就能生活富足;教育發(fā)展好了,百姓就會為國家提供源源不斷的人才!</br> 能吃飽,又不受欺辱,還有錢花,孩子也有前途,老百姓怎么可能造反呢?”</br> “農(nóng)業(yè)立國,工業(yè)強國,教育興國,商業(yè)富國!”</br> 九公主反復重復著金鋒這幾句話,眼睛越來越亮。</br> 自從有了家國概念,九公主就一直在思考如何興盛大康。</br> 為此,她翻閱了無數(shù)典籍,思考了無數(shù)夜晚。</br> 苦苦追尋,卻找不到出路。</br> 但是金鋒這幾句話,讓九公主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br> 就像一團纏繞在一起的麻線,她找了好多年都沒有頭緒。</br> 金鋒幫她找到了關鍵的線頭,輕輕一拉,麻線就解開了。</br> 困擾了她好多年的難題,豁然開朗。</br> “這幾句話,真乃治國良方也!”</br> 九公主對著金鋒深深一禮,感慨道:“先生若是早生百年,大康必不至于淪落至此!”</br> “殿下謬贊了!”</br> 金鋒伸手虛扶起九公主,剛準備說話,一個戴著口罩的漢子飛奔而來。</br> 一邊跑還一邊喊:“先生,成功了!先生,成功了!”</br> 站在不遠處的沁兒和阿梅同時警惕起來,側步擋在九公主幾人身前。</br> 大劉更是直接,抬腳對著漢子踹了一腳:“喊什么,沒看到先生在和貴客說話嗎,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br> 漢子被踹了一腳也不生氣,激動說道:“先生,你說的玻璃,做出來了!”</br> 金鋒一聽,也顧不上九公主了,拔腿就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