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跟我走的，請舉手！”</br> 隨著金鋒話音剛落，臺下的姑娘幾乎全都把手舉了起來。</br> 她們現在不求別的，只求能盡快離開那間充斥著惡臭的擁擠小屋。</br> 哪怕被人買回去打死，她們也認了。</br> 沒有舉手的，也不是不愿意，而是她們可能餓得連舉手的力氣都沒有了。</br> “姐姐，金先生不會把她們全都買下來吧？”唐小北小聲問道。</br> 唐冬冬沒有回答，但是唐小北卻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答案。</br> “姐姐，這也太多了吧？你去說說先生，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買下她們可能用不了多少錢，但是養活這么多人卻不容易。”</br> “小北，我跟你說過，鋒哥從來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既然買了，肯定能養活。”</br> 唐冬冬抬頭看著金鋒，說道：“鋒哥不是心軟，而是心中有慈悲，他有金剛手段，也有菩薩心腸。”</br> 她見過金鋒擊殺土匪的冷酷，一聲令下，數百土匪就死傷大半，連眼皮都不眨一下。</br> 也見過金鋒看到村里孤苦無依的老人孩子，眼中露出的無奈和同情。</br> 兩種極端性格，完美的融合在一個人身上。</br> 但這正是金鋒讓唐冬冬越來越心動的原因。</br> “金剛手段，菩薩心腸？”</br> 唐小北也抬起頭看向臺上的金鋒，覺得這個書生更讓人捉摸不透了。</br> “金先生，您挑好了嗎？”</br> 胖掌柜期待問道。</br> 其實這些姑娘是官府硬塞給他的，賣又不好賣，每天光是吃飯對于他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負擔。</br> “不用挑了，院子里的我全要了。”</br> 對于他來說，不過是伸把手的事，但是對于臺子下的姑娘，命運將會隨之改變。</br> 除了心中不忍，金鋒也有自己的打算。</br> 別的富商買家奴，一般都是為了做丫鬟，一下子買這么多可能養不活，但是金鋒買下來可以讓她們做工，不但可以養活自己，還能賺錢。</br> 而且金鋒明白人是一切發展的基礎，手底下的人越多，他的事業開展起來才會越順利。</br> 大康活不下去的人太多了，如果不是能力有限，金鋒會把牙行所有家奴都買下來。</br> 只可惜他現在還沒有那個能力，管不了那么多人，只能管管眼前看到的。</br> “全要？”</br> 胖掌柜驚喜的差點跳起來。</br> 金鋒這算是幫了他一個大忙。</br> “先生，這里共有兩百二十人，四百四十兩銀子，您給四百三十兩就行了。”</br> 此時金鋒心里依舊很不舒服，完全沒有討價還價的心情，隨手掏出一沓銀票，遞給胖掌柜。</br> “先生，您給了四百五十兩，這是找您的二十兩，您請收好。”</br> “不用找了，她們暫時還要在你這里住一天，剩下的銀子給她們弄些麥粥，衣服遮不住身子的給她們弄件遮羞的衣服，夠了吧？”</br> 金鋒煩躁的擺了擺手。</br> “夠了夠了！”</br> 胖掌柜趕緊點頭。</br> “麥粥要管夠，明天我要帶她們回金川，不能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br> “先生放心，絕對管飽。”</br> “還有，不要讓她們再擠在那些小屋里了，會悶壞人的，明天我來帶人，少了一個我拿你是問。”</br> “是，是！”</br> 胖掌柜現在恨不得把金鋒供起來，說什么都小雞啄一樣點頭。</br> 聽到金鋒交代掌柜的給她們弄飯吃，還不讓擠在小屋里，不少姑娘抬頭看著金鋒的眼神都充滿了感激。</br> “那行，我走了。”</br> 金鋒被姑娘們的眼神看得有些心酸，跳下臺子準備離開。</br> “先生，金鵬大哥也先留在這里嗎？”</br> 大劉不知道什么時候湊了過來，撓著頭問道。</br> “他們先回客棧吧，你留兩個人在這兒看著點。”金鋒交代道。</br> “好的。”</br> 大劉高興的點頭，正準備去通知金鵬，眼角卻掃到一個姑娘快步沖向金鋒。</br> 前幾天金鋒讓郡守顏面大損，鐵錘反復交代，一定要保護好金鋒的安全。</br> 大劉最近一直繃著神經呢，突然看到有人沖來，下意識拔出長刀，指著姑娘大喊道：“站住！”</br> 其他老兵聽到喊聲，也同時拔出戰刀，飛奔而來。</br> 姑娘什么時候見過這陣勢？被嚇得兩腿一軟，癱在地上。</br> 大劉打了個手勢，兩個老兵立刻圍了上去，把刀架到姑娘脖子上。</br> “你們干什么呢？”</br> 金鋒寒著臉讓老兵把刀收了起來，看向癱坐在地上的姑娘：“你是找我有事嗎？”</br> “求大爺開恩，把我弟弟一起買下來吧，我爹娘都死了，他是我們家的獨苗了……”</br> 姑娘爬起來，對著金鋒不停磕頭：“他雖然才只有九歲，可是干活兒可勤快了，去年就能扶犁了，吃的也少，大爺買來肯定不虧的。”</br> “別這樣，”金鋒示意老兵扶住姑娘，問道：“你弟弟在哪兒？”</br> “就在那邊。”</br> 姑娘指了指院子角落一間屋子。</br> “掌柜的，把她弟弟帶過來吧。”</br> 人世間最殘忍的事莫過于骨肉分離，金鋒嘆了口氣，看向胖掌柜。</br> “好嘞。”</br> 胖掌柜趕緊讓伙計去開門。</br> 然后金鋒就看到一間昏暗的小屋子里，擠滿了大大小小的孩子。</br> “過來看看哪個是你弟弟！”伙計對著姑娘喊道。</br> “不用了，把他們全都帶出來吧。”</br> 金鋒沖著人群喊道：“你們誰還有親人，都去找找吧。”</br> 伙計扭頭看向胖掌柜，見掌柜點頭，便把孩子都放了出來。</br> “謝謝大爺，謝謝大爺！”</br> 這批姑娘和孩子是一批送來的，基本上都是親屬關系。</br> 金鋒的話一出來，至少有一半的姑娘跪在地上磕頭。</br> “這些孩子我也一起帶走，多少錢？”</br> 金鋒看向胖掌柜。</br> “剛才我答應先生買十個姑娘，送五個孩子，做生意怎能食言？”</br> 胖掌柜拍了拍胸口：“這些孩子就全送給先生了。”</br> 站在一旁的牙郎嘴角抽了抽，卻沒有說什么。</br> 這些孩子大的才十一二歲，小的才六七歲，得養好幾年才能干活，所以孩子是牙行里最難賣的。</br> 眼前這群孩子，都是官府和姑娘一起硬塞給胖掌柜的，根本賣不掉，還要花錢養著。</br> 金鋒不傻，從胖掌柜和牙郎的表情就能猜出來，但是他不想計較這些，帶著唐冬冬幾人離開。</br> 他怕再待下去，會忍不住把牙行所有家奴都買走。</br> 現在的他，還沒有那么大的能力。</br> 金鋒自己都沒想到，他今天因為不忍而救下的這些孩子，在未來會給他帶來多大的驚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