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廠的規模比三號船塢小一些，加上車間里的氣味的確非常上頭，金鋒只參觀了半天就結束了。</br> 走出車間，金鋒不由拍了拍慶慕嵐的肩膀：“慕嵐，辛苦你了！”</br> 隨著地位越來越高，金鋒說這句話的頻率也越來越高，比如早上經過晾曬場的時候，金鋒就對春妮說過同樣的話。</br> 但是現在他和慶慕嵐說的，是發自內心的。</br> 因為咸魚廠里的氣味兒實在太難聞了，沒經歷過的人根本無法想象，金鋒不是沒吃過苦的人，但是依舊有些受不了。</br> 慶慕嵐以前可是慶家的大小姐，竟然能在咸魚廠一待就是幾個月，這不由讓金鋒刮目相看。</br> 如果是以前，金鋒這么夸贊慶慕嵐，慶慕嵐肯定會非常得意，但是現在，她卻搖頭說道：“比起外邊那些流民，我這點辛苦不算什么。”</br> 和金鋒認識的這兩年，慶慕嵐經歷了很多，也成長了很多。</br> 西川被屠城，讓她深刻認識到了戰爭的殘酷，東海這幾個月的經歷，讓她了解到人間疾苦。</br> 想了一下說道：“先生，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br> “你說，”金鋒點頭。</br> “聽說茂源縣的匪患極為嚴重，咸魚廠現在的這批工人，我已經訓練了很長時間，所以我想帶著他們去茂源縣，為當地百姓解決匪患，也能練練兵！”</br> 慶慕嵐抬頭道。</br> 咸魚廠的管理模式雖然借鑒了香皂廠和紡織廠，但是慶慕嵐的終極目標并不是香皂廠和紡織廠，而是鎮遠鏢局。</br> 鎮遠鏢局成長到現在，幾乎可以說是大康最能打的一支隊伍，沒有之一。</br> 慶慕嵐想走鎮遠鏢局曾經走過的路，再建一支王牌軍隊出來。</br> 鎮遠鏢局當初成立之后，曾經大規模剿匪練兵，磨煉鏢師。</br> 任何一個老兵都是從新兵一步步成長起來的，在新兵期，給新兵找到合適的練手對象非常重要。</br> 如果練手對象太強，會嚴重打擊新兵的積極性，也會給隊伍造成難以想象的傷亡。</br> 比如讓咸魚廠的工人現在去和草原騎兵對陣，哪怕金鋒為他們提供最先進的武器，敵人一輪沖擊就能把他們沖散了。</br> 但是如果練手的對象太弱，又不能起到練兵的作用。</br> 綜合考量下來，土匪還是慶慕嵐能想到的最合適的練兵對象。</br> 而現在天下大亂，最不缺的也是土匪。</br> 咸魚廠西邊幾十里外，有一個縣叫茂源縣，從中原到東海的官道有三分之一經過這個縣。</br> 最近幾個月，茂源縣突然竄出來好幾股規模超過數百人的土匪組織，專門以打劫小規模流民隊伍為生。</br> 據逃過來的流民所說，茂源縣的土匪非常兇悍，手段也非常殘忍，于是就被慶慕嵐盯上了，準備拿茂源縣的土匪練手。</br> 任何朝代，私自調兵都是都是大忌，哪怕咸魚廠的工人還算不上兵，哪怕慶慕嵐和金鋒九公主的私交很好，她也不敢輕易做出決定，而是當面向金鋒請示。</br> 慶慕嵐當初在土匪手中吃過大虧，金鋒以為她會對再過幾年才能提起剿匪的勇氣呢，沒想到現在就忍不住了。</br> 東海的流民越聚越多，萬一被有心人煽動造成動亂，川蜀已經抽不出兵力來鎮壓了，就算還有兵力，也未必來得及。</br> 而東海這邊的幾個廠子又極為重要，造船廠關系到金鋒未來的計劃，咸魚廠、海帶晾曬場、倉庫，都關系到大康能不能過好這個冬天，全都不容有失。</br> 慶慕嵐訓練工人并沒有保密，金鋒和九公主早就知道，這次來東海，金鋒除了考察幾個廠子，本來就打算讓慶慕嵐組織工人成立安保隊伍，應對可能出現的嘩變。</br> 結果金鋒還沒來得及提這茬，慶慕嵐主動要求了。</br> 不過金鋒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問道：“你帶工人去剿匪，咸魚廠怎么辦？”</br> “這就是我想和先生商量的第二件事，”慶慕嵐說道：“我想再招一批工人，等他們能接手日常工作了，我再帶著第一批工人去茂源縣！”</br> 好吧，和金鋒想說的第二件事又不謀而合了。</br> “先生，這些流民太可憐了，茂源縣的土匪還要劫殺他們，實在太可惡了，你同意我招工的話，不僅可以再解決一批流民的溫飽問題，還能去茂源縣殺一批土匪豪紳，以振民心！”</br> 慶慕嵐朝著金鋒拱手說道：“還望先生批準！”</br> 金鋒聞言不由深深看了慶慕嵐一眼。</br> 幾個月沒見，這個直腸子姑娘竟然學會尋找自己的痛點來作為切入口了。</br> 慶慕嵐剛才說的幾個問題，算是說到了金鋒的心坎里，不過他依舊沒有當即答應，想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我需要和舞陽商量一下，然后盡快給你答復！”</br> 慶慕嵐雖然著急，但她也知道金鋒說的非常合理，無奈地點了點頭：“天越來越冷了，流民等不了太長時間了，如果陛下回信，還請先生盡快跟我說！”</br> “會的，”金鋒點頭。</br> 其實不止慶慕嵐著急，金鋒也非常著急。</br> 不過方案是昨天早上才送走的，就算快艇一刻不停地趕路，也要到昨天夜里才能送到金川碼頭。</br> 然后碼頭就算安排飛艇連夜送信，送過去也到后半夜了，九公主最快今天早上才會看到。</br> 然后九公主再和樞密院進行評估，沒有三五天時間根本來不及。</br> 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考察咸魚廠后的第三天，金川那邊就來答復了。</br> 這說明九公主接到他的方案之后，推掉了其他所有工作，立即和樞密院進行了評估，而且當天就做出了批示和回復。</br> 讓金鋒更沒想到的是，碼頭那邊傳來的消息說，來傳達九公主決定的人竟然是鐵世鑫！</br> 九公主的效率雖然高，但是金鋒的方案可是新建一座城市，而且規模還不小，九公主對于這種事絕對會非常慎重。</br> 答復的這么快，金鋒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九公主拒絕了。</br> 可如果只是簡單的拒絕的話，寫封信就行了，為什么要派鐵世鑫親自跑一趟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