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縣是距離金川最近的一個縣，也是除了金川之外，最早收到報紙的縣。</br> 因為距離西河灣的路程和金川縣差不多，又在廣元和西河灣中間，所有很多行商路過青山縣的時候都會休息一下。</br> 窮家富路，行商花錢比一般百姓大方得多，經過的行商多了，青山縣的經濟也被帶動起來。</br> 當地百姓要么開個茶攤，要么幫行商扛運貨物，總之日子都比以前好過太多了。</br> 這讓青山縣比金川縣還要更熱鬧一點。</br> 雖然金川日報已經發行有段時間，過了最初的新鮮期，但是每天依舊有大量百姓聚集在念報臺下邊等著聽報紙，其中不乏天不亮就從城外過來的百姓。</br> 人太多，不安全不說，后邊的百姓也根本聽不清臺子上說了什么。</br> 為了安全起見，陳文遠又在青山縣城內和城外各自設立一個念報臺。</br> 即便如此，每天到了念報紙的時候，三個念報臺依舊人滿為患。</br> 這天也一樣，青山百姓早早就等在了念報臺下。</br> 辰時剛過，郵差如約地背著綠色小包趕來。</br> 臺下的百姓趕緊讓路。</br> 郵差登上念報臺之后，先是看了一下臺下的百姓，然后才從包里拿出當天的報紙。</br> 這份報紙是特刊，專門在青山縣發行，其他縣發行的是另外一個版本。</br> “今天的第一篇內容，是金先生和陛下親自批復，金川日報主編陳文遠先生親自撰寫的，名為《沒有國，便沒有家！》。”</br> 郵差從桌子上拿起鐵皮喇叭，開始朗讀今天的內容。</br> 陳文遠并沒有上來就說征兵的事，而是回憶了以前被權貴豪族壓迫的日子。</br> 臺子下的百姓哪個以前沒有被壓迫過？所以陳文遠的話立刻引起了他們的共鳴。</br> 接下來陳文遠才開始講述飛艇的重要性，以及海東青的出現。</br> 聽說己方最大的依仗被人攻破了，權貴豪族隨時都可能打回來，臺下的百姓一下子就炸鍋了。</br> “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地主怎么又回來了呢？”</br> “這可怎么辦啊！”</br> 不少百姓當時就嚇得臉色慘白，有人甚至當場就哭了。</br> 如果沒有一直經歷過好日子就算了，畢竟祖祖輩輩都是在地主的壓迫下過來的。</br> 可是在金鋒手下過上一段太平日子，再讓他們去過以前的苦日子，誰能受得了？</br> 郵差等了一陣，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便拿起木棒敲響了旁邊的銅鑼。</br> 百姓這才慢慢安靜下來。</br> 郵差舉起鐵皮喇叭高聲問道：“大家覺得現在的日子好，還是以前的日子好？”</br> “現在的日子好！”</br> 百姓齊聲回答。</br> “那你們想讓地主回來嗎？”郵差又問。</br> “不想！”百姓回答。</br> “金先生說過，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沒有國，就沒有家！”</br> 郵差突然聲嘶力竭喊道：“想要保護咱們的好日子，光靠先生是不夠的，還要靠我們所有人！</br> 地主想回來繼續剝削我們，豪族想回來繼續壓迫我們！你們愿意嗎！”</br> “不愿意！”百姓們跟著怒吼。</br> “那就去參加鎮遠軍，拿起武器，一起保衛咱們的家園！”</br> 郵差舉起拳頭喊道：“沒有國，就沒有家！”</br> “沒有國，就沒有家！”</br> 百姓也跟著舉起拳頭吶喊。</br> ……</br> 類似的情景，還發生在青山縣城另外兩個念報臺，以及境內各鄉鎮。</br> 雖然郵差們不是演講家，也不懂怎么去煽動人心，但是他們只是把陳文遠寫的稿子念出來，依舊讓整個青山縣都沸騰了起來。</br> 因為百姓自己知道以前的日子怎么樣，也珍惜現在的生活。</br> 這比任何演講都有用。</br> 再加上金鋒公開保證參軍有月錢，戰死有撫恤，更是給百姓吃了顆定心丸。</br> 所以當天上午就有不少百姓趕到報名點去報名。</br> 金鋒得知這個消息，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br> 青山縣的百姓愿意響應，川蜀其他地方的百姓大概率也會跟隨。</br> 能不用強征，金鋒就不想用。</br> “告訴陳文遠，讓他逐步開放特刊發行區域，一個縣一個縣的來，你組織鐘鳴小組配合新兵的統計、安置工作，讓涼哥盡快安排新兵訓練。”</br> 金鋒向過來傳信的小玉安排道。</br> 目前太缺人手，如果一下子在所有區域招兵，光是統計、安置和新兵訓練都是一項大工程。</br> 為了穩妥期間，金鋒和九公主商量之后，決定一個縣一個縣的征兵。</br> “我明白了！”小玉點點頭，拿出小本本記下。</br> “對了，黨項那邊回話了嗎？”金鋒問道。</br> 得知黨項扣留了鏢師和商會伙計后，金鋒第一時間派人傳信給黨項邊境守將，要求他們放人。</br> 同時還第一時間在熙州邊境集結人馬，做出隨時進攻黨項的準備。</br> 雖然沒有了飛艇，但是鎮遠鏢局的威名依舊讓黨項邊軍非常忌憚。</br> 目前在熙州對面和鏢師對峙的黨項邊軍負責人，名叫李三群，是黨項前皇帝李繼山的遠房侄子，也是現任皇帝的遠房堂兄。</br> 李三群得知金鋒的要求后，第一時間派人回信，說他已經向黨項朝堂匯報了金鋒的要求，請求金鋒等待一下回復。</br> 金鋒雖然生氣，但是一時半會兒他也抽不出人手真的去攻打黨項，只能一邊派人繼續集結人手，一邊安排人催促黨項方面。</br> 為了防止黨項人殺害被俘的鏢師和商會伙計，金鋒還派人把黨項前皇帝李繼山送到了前線，讓他每天去高臺上轉悠兩圈，威懾黨項人。</br> 按道理，黨項那邊早就該回話了，可是一直沒有消息。</br> 金鋒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也有些擔心被俘鏢師和商會伙計的安危。</br> “今天熙州那邊傳信過來，說他們去找李三群問了，李三群說黨項皇帝派了一個使者過來談判，這兩天應該就可以過來。”小玉答道。</br> “專門派了使者過來？”</br> 金鋒聞言不由皺了皺眉：“看來黨項皇帝這次的胃口很大，想敲我一筆啊！”</br> “那咱們怎么辦？”小玉擔憂問道。</br> 如今黨項手里有不少鏢師和商會伙計，肯定會獅子大開口。</br> 金鋒沒有回答，而是問道：“我讓你給大壯送的東西，送到哪里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