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胡羅波是個職業(yè)玩家。
職業(yè)玩家有很多種,有打競技的高手,有刷金刷裝備的FARMER,有幫人練號的代練,而胡羅波是個職業(yè)人妖。
他最多紀錄同一時間三開人妖號,專門勾搭服務(wù)器里的有錢人,他特別了解不同性格男生的喜好,就比如說他現(xiàn)在勾搭上的這個叫夜狼的戰(zhàn)士,最喜歡聽話的小女生,他扮演得鈴鐺兒完全投其所好。
他之所以能長期扮人妖不被拆穿,不光是由于他出眾的演技,還因為他有一個單純的女朋友凌鐺,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
他故意找機會跟女友視頻,把鏡頭錄下來,又通過軟件做了手腳,這樣別人跟他視頻時看到的就是凌鐺的模樣。
為了防止露餡,他跟每個“老公”都只視頻一次,時間也很短,取得對方信任后,就開始執(zhí)行他的騙錢大計。
夜狼是他的金主之一,也是出手最大方的一個,不過他并不滿足于此,只要一有機會,他就試圖尋找更合適的目標。
他從別人口中得知,今晚所有打入PK賽四強的選手都會在這家酒吧出沒,于是偷偷混了進來,想看看有沒有值得下手的對象,或者就算偷聽些有用的情報也好。
酒吧今晚被《魂淡OL》運營公司包場,主要用于選手溝通交流,因此沒有放嘈雜的背景音樂,這大大方便了他的偷聽大業(yè)。
他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不遠處就有一對男生在說話,他們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還是清晰地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你今天發(fā)揮得太差了,連平時一半的水準都打不到,要不是對方失誤,我們怎么可能有機會晉級?!?br/>
被指責的人沉默著沒有出聲。
那人又說,“我知道老虎在游戲里結(jié)婚了,你心情不好,但就憑你今天這樣的表現(xiàn),明天我們必輸無疑?!?br/>
“對不起……”
“你跟我說對不起有什么用,你還是去跟老虎把話說清楚吧,是死是活,來個痛快,總比你現(xiàn)在這樣半死不活得強?!?br/>
“可是,他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游戲里結(jié)婚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虎那個人心腸軟,那丫頭又會來事,搞不好騙他說要做夫妻任務(wù),他就傻乎乎答應(yīng)了。老虎這人什么樣你還不知道嗎?他每天除了訓練,就是陪你打游戲,一放假就去找你,你幾時見過他跟姓范的丫頭在一起過?”
“可是……”
“別可是了,你就是膽子太小,才會跟人家做了那么多年好兄弟。”
“我怕說了出來,連好兄弟都沒得做?!?br/>
“你以為你倆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還算得上是好兄弟嗎?”
這人又不說話了,對方嘆了口氣。
“以我的觀察,老虎對你的感情,應(yīng)該也不只是兄弟而已,我跟他也認識十幾年了,我們還是鄰居,你看他對我跟對你一樣嗎?”
“你記不記得,前些日子我們PK,我說你輸了就要去跟老虎告白,結(jié)果你輸了?!?br/>
“我當時卡了……”
“那就是天意,現(xiàn)在我要求你履行賭約,去跟老虎把話說清楚。”
他沉默了半響,“明天就決賽了,要不比完后……”
“不行,以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明天的比賽打不打都沒有區(qū)別?!?br/>
又是半天的沉默。
“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你告白成功,皆大歡喜。最差的結(jié)果,就是他拒絕你,你們兩個從此分道揚鑣,老實說,這種結(jié)果我都覺得比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好些,做一輩子好兄弟什么的,別自欺欺人了?!?br/>
“讓我想想……”
“別想了,去吧,要相信本少爺?shù)闹庇X不會錯。我等下有事必須要走,明天早上等你的好消息?!?br/>
胡羅波原本是想踩踩點,看看有沒有大魚,沒想到竟然意外撞到了這種事,好奇心完全被勾起,連自己來這里的目的都忘了,此刻也想跟過去聽聽告白會不會成功。
他剛要起身,就聽到從另一個方向傳來的對話,原來聽墻腳的不止他一個。
那人輕笑了幾聲后道,“真有趣?!?br/>
另一人道,“原來小羚羊是個GAY?他們口中的老虎就是孟加虎嘍?孟加虎不是申瑪表妹的老公么?”
“沒錯,看來小羚羊不止喜歡上個直人,現(xiàn)在還想做第三者,申瑪表妹怎么說也是咱幫會的,不為她做點什么實在是太過意不去了?!?br/>
“胡黎,那你想怎么做?”
原來這人叫胡黎,胡羅波想,還是我本家,不過這名字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聽過。
“我聽說孟加虎酒量不太好,我這恰巧有點好東西,據(jù)說服用了之后可以麻痹人的神經(jīng),聽不見說不了動不得連視線都不是很清晰,醒來后也只會覺得自己是喝醉了……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像別人說得那么好用啊,正好可以拿來試驗一下?!?br/>
“你是想讓小羚羊?qū)χ痪吣绢^人表白嗎?他一定會發(fā)現(xiàn)吧。”
“他都緊張成那樣子了,這里光線又暗,估計也發(fā)現(xiàn)不了什么。你去給申瑪打個電話,告訴他這里有樂子,讓他帶上他那個表妹一起來,我去收集證據(jù),”他又輕笑了一聲,“小羚羊啊小羚羊,這次你可是栽在我手里了?!?br/>
見隔壁包廂有人出來,胡羅波連忙往角落里縮了縮,只見二人一個往外走應(yīng)該是去打電話,至于那個叫胡黎的走到吧臺不知道說了些什么,不一會兒的功夫調(diào)酒師就給了他一杯洋酒樣的東西,從胡羅波這個角度,他看不到對方有沒有在酒里做手腳。
胡黎之后攔下個服務(wù)生,沖著某個方向點了點下巴,胡羅波眼見服務(wù)生把那杯酒送了過去,約摸著那個隔斷里坐著的就是他們所指的那個倒霉蛋了。
胡黎慢悠悠走了過去,在隔壁的隔斷里坐下,隔斷的另一邊是墻,這下胡羅波沒有地方躲了,只好在遠處觀察。
過了好半天,被他們稱作小羚羊的人才從洗手間里出來,似乎是去醞釀情緒去了,胡羅波都替他著急,醞釀個情緒都要這么久,有什么藥效都發(fā)作了。
不過,他可沒有好心到要去提醒他的程度,就看那呆子自己能不能發(fā)現(xiàn)異常了。
他眼睜睜看著小羚羊走進了方才那個隔斷,但是自己聽不到他們的對話,心中好是著急。
有一男一女快速走進酒吧,這大概就是他們電話里叫來的人,兩個人很快地找到胡黎,又過了一會兒,小羚羊才出來,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結(jié)果發(fā)生了什么。
胡羅波心想,剛才那人果然是對的,一個人緊張到了一定程度,很多東西就視而不見了。
他的視線繼續(xù)追蹤著小羚羊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后來的大塊頭追上他,攬住他的脖子,半拖半拽地把他拉了出去,女生也跟在后面,胡羅波連忙追了出去,偷偷尾隨他們來到酒吧旁邊一條暗巷。筆趣閣
緊接著,他親眼目睹了一起暴力事件,胡羅波雖然是個職業(yè)人妖,但所做壞事也只限于騙人錢財而已,像這種暴力事件,他想都沒想過。
同時他又很膽小,生怕被對方發(fā)現(xiàn)遭到同樣的待遇,連忙溜之大吉。
可他并沒有走出多遠,就聽身后傳來一聲慘叫,那叫聲之凄慘,嚇得他毛骨悚然。
他以最快速度逃出了酒吧街,掙扎了很久,終于還是跑到公共電話亭報了警,能做到這一點,對于他一個騙子來說,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胡羅波不敢在此久留,報完警后就急急忙忙地往學校走,走出兩條街之后,聽到遠處傳來了警笛聲。
那個人應(yīng)該會得救吧,他想。
※
申瑪和范貝貝聽到有人來,匆忙從巷子的另一端離開,那里是酒吧的后門。
他們兩個一拐過去,就看到胡黎站在那里。
“怎么樣?”胡黎明知故問道。
“教訓了他一頓,看那小子以后還敢不敢咋呼?!?br/>
“別忘了,我們手上還有他做第三者的證據(jù)呢,”胡黎手一攤,露出了手中的錄音筆。
“這次真是多虧了你了,”范貝貝向胡黎道,“不過你給阿琥下得那個藥……?”
“沒事的,過一兩個小時藥效就解除了,到時候他只會以為自己喝醉了?!?br/>
“那就好?!狈敦愗愃闪丝跉?。
“什么聲音?”申瑪突然道。
胡黎也豎起耳朵聽了一下,“好像是警車的聲音?!?br/>
范貝貝一下子很緊張,“剛才那個人報警了,怎么辦?”
“別擔心,”胡黎道,“我車就在外面,我送你們回去?!?br/>
“那就好,快走?!?br/>
胡羅波快步往回走,路上居然碰到了自己的女朋友凌鐺。
“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是來找你的。”
之前胡羅波有跟凌鐺提過他要來酒吧,不過沒有說他來這兒的目的,更想不到對方居然會找過來,“你來這里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去酒吧把妹的,再說我正要回去。”
“你是不是一直在騙我?”
“你在說什么???”
“我今天在街上遇到一個人,他居然叫我老婆。”
胡羅波嚇了一跳,“他一定是認錯人了?!?br/>
“他什么都跟我說了,說他是在游戲里認識我的,那不就是你在玩兒的那個游戲嗎?你是不是一直在用我的身份騙人?”
“沒有,怎么可能呢,都跟你說那個人是認錯人了?!?br/>
“那你上次為什么一定要跟我視頻?我們明明天天都可以見到,而且他描述得那套衣服跟我上次跟你視頻時穿得那件一模一樣,這些你怎么解釋?”
“……哎呀跟你說不明白了,”胡羅波見事情敗露,緊忙就想溜。
“你站?。 绷梃K追了過去。
胡羅波快步穿過馬路,突然一陣強光,他一轉(zhuǎn)頭,就見一輛車沖他飛馳而來……
※
“后來呢?”
“后來……凌鐺關(guān)鍵時刻把我推開了,對方急剎車,凌鐺沒受太大的外傷,就是摔倒的時候撞到了頭……但是撞得也不嚴重啊,人都是清醒的,不知道怎么居然就失憶了?!?br/>
胡羅波看上去很氣憤的樣子,“后來帶她去醫(yī)院檢查,也查不出什么問題,醫(yī)生說不一定非要撞到昏迷什么的才會失憶,情緒激動又受到驚嚇也有可能會失憶,這些個庸醫(yī),把所有可能性列出來這我也會啊?!?br/>
“就因為她出了這檔子事,我沒辦法繼續(xù)裝人妖騙人,又要照顧她,索性最后在游戲里搞了一筆錢,然后把全部賬號都賣了,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br/>
“你說你知道胡黎的秘密,就是他偷偷在酒里下藥?”
“不是的!他至今不曉得我知道這件事!”
“那是什么?”
胡羅波又掙扎了半天,“當時那輛車撞到凌鐺后就逃逸了,我有記下它的車牌……”
“那你當時為什么不報警?”
“這,我不是怕報了警警察問東問西,再問出點什么不該問的來,再說了,我當晚剛剛報過警,報警CD還沒好……”
“……”
“再然后有一天我路過報亭,看到報紙的娛樂版,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個胡黎還是個什么小有名氣的校園歌手,難怪我當時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覺得耳熟?!?br/>
“我在報紙上看到他那幾天有演出,純粹就是好奇跑去看,結(jié)果居然被我發(fā)現(xiàn)了,他的車就是那天的肇事車輛!”
葉朗聽了好生驚訝,胡黎設(shè)計凌揚,胡羅波暗中報警,胡黎撞到凌鐺,胡羅波被迫賣號,又恰好被凌揚買走,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蝴蝶效應(yīng)?
胡羅波又接著說,“那段時間我沒法在游戲里撈錢,后來想重出江湖又被你們的人揪了出來,失去了經(jīng)濟來源,于是就,于是就……”
“于是就去敲詐他了是嗎?”
“可我會變成那樣也是他害的啊,我本來當人妖當?shù)煤煤玫摹?br/>
“你純粹是自作自受?!?br/>
胡羅波好委屈,“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呢,我畢竟是你前妻啊,我們怎么說也有過一段情……”
葉朗臉色黑了,“你閉嘴,你唯一做對的兩件事,一是報了警,二是把賬號賣對了人,現(xiàn)在沒有人可以幫你,你還是趁早去自首吧。”
回去的路上任憑凌揚怎么打探,葉朗都拒不透露他在體院的行蹤,氣得凌揚把腮幫子鼓成一只蛤蟆。
葉朗忽然想到,假如當初凌揚和白礱的對話沒有被胡黎聽到,孟琥沒有被擺了一道,凌揚的心意順利地被對方收到……那如今的結(jié)局會是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