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多的風，是滲骨的冰冷。</br> 江晚意洗了澡，穿著睡衣，裹了厚實的外套從屋里出來，“怎么，心癢的睡不著啊，兄弟，這個月份不至于心里太躁動吧。”</br> 他去沐浴之前，曉得盛白衣來見花清祀了。</br> 寧愿吹冷風也不進屋，心思蕩漾了吧。</br> 盛白衣俯身靠著護欄，指尖夾著支煙，青煙裊裊，朦朧曖昧，他嘴角一直是有弧度的，冷月加身，華貴清傲。</br> “今晚，謝謝了。”</br> “嗨，我們倆什么關系，犯得著？”江晚意踱步過來，靠在一旁，“我以為你是心疼我，讓我過來改善伙食，哪里想到自己是個工具人。”</br> “不過能為你的愛情事業獻身，也不枉我費力表演一番。”</br> “花叔叔一看就是很正經刻板那種人，有我跟你形成鮮明對比，花叔叔對你絕對偏向的多。”</br> 都是聰明人，有些事不肖言語就能心有靈犀。</br> 盛白衣低頭一笑，“表演？難道不是本色出演？”</br> “你……”江晚意笑著撞他胳膊，“那你還不好好謝謝我？”</br> 沒有回答，盛白衣只是掐了煙，“喝一杯？”</br> “走。”</br> 盛白衣心里悸動未消，渾身發燥也睡不著，就拉著江晚意去小酌幾杯，能幫助睡眠，度過孤枕難眠的夜。</br> 翌日，九點多。</br> 花晟被工作電話吵醒，疲乏的打開電腦處理了公事就去洗漱，花清祀這邊是咖啡館不太適合鍛煉，想著都是鄰居就下樓到公用的院子。</br> “花先生，早。”</br> “早。”</br> 遠洲很熱情，迎出來，“花先生，家里坐，我家先生在做早餐，我給您泡杯……咖啡？”</br> 花晟實在不想麻煩人家，可又困的很。</br> “那就麻煩了。”</br> “不麻煩，您里面請。”</br> 遠洲完全把花晟當作自家九爺小叔叔看待，非常熱情客氣，“花先生昨晚睡得還好嗎？”</br> 花晟坐在廊檐下，喝著咖啡，也覺得這樣的日子愜意舒適。</br> “睡得很好。”</br> 閑聊兩句，遠洲就識趣的離開了，盛白衣一直在廚房，就剛剛出來寒暄了兩句又鉆進廚房，花晟一杯咖啡喝完，覺得坐著不太好，尋思著去廚房幫幫忙。</br> “做這么多啊。”花晟一到廚房就讓中島臺上豐富的早餐驚到，轉念一想，人多，也無可厚非，不過也太勤快了吧。</br> “只是些家常小菜，花叔叔您昨晚有些醉酒，怕早餐胃口不好，就多準備了幾樣。”</br> 盛白衣說話十分周全，“讓您見笑了。”</br> “你這孩子就是太小心。”</br> 剛說完又覺得不太對，盛白衣32歲，說孩子似乎不太恰當。</br> 花晟很喜歡盛白衣，他擅聊，天南海北，人文地理，各種話題都信手拈來，這不原本想來廚房幫忙，又莫名其妙的聊起來。</br> 盛白衣也耐性極好的陪著，一點都沒讓氣氛冷場。</br> 十點多，早餐準備周全，江晚意也醒了，下樓喝了兩杯咖啡給元詞打電話，睡著的兩個姑娘才起身。</br> 餐桌上，江晚意似無意的詢問，“花叔叔，今天有什么安排嗎。”</br> “要去花滿樓轉轉。”</br> 花晟喝了口粥，“晚上一起吃個便飯吧，就在花滿樓。”</br> 長輩相邀，晚輩自是不好拒絕，都答應晚上在花滿樓碰頭。</br> 因為有小叔叔在，花清祀沒時間跟盛白衣單獨相處，早餐后，花晟找盛白衣借了輛車，載著花清祀去花滿樓。</br> 路上，他詢問，“車還沒學會啊。”</br> 小淑女有點傷感，“還沒有，不過最近在練習。”</br> 侄女方向感極差花晟是領教過的，回江南時，他也抽空教過，怎么教方向感都差，實在沒什么好的辦法。</br> “也別太強求自己，實在不行請個司機，這樣你奶奶也放心。”</br> 花清祀有些胸有成竹，“這次應該沒問題。”</br> 侄女堅持，花晟不好多言換了個話題。</br> “來東都前我看了下賬目，好像除了城南，其余幾間分店生意不太好？”花晟沒有責怪之意，只是怕累著她，“你還有自己的咖啡館，實在不行就關了吧。”</br> 花清祀解釋，“城南城西還好，城北勉強，城東那邊……雖然店面位置不錯，但那方勢力復雜。”</br> “我也想過，今年12月就關店。”</br> 花晟完全贊同，“你安排就行，我跟你奶奶都沒什么意見，你也不用管旁人說什么，想怎么處理都行。”</br> “對了，你打算什么時候回江南。”</br> 十二月底的東都開始寒潮覆蓋，花清祀差不多是這以前一周回江南，等東都入春開始轉溫在回來。</br> 她收起手機，玩著外套上的紐扣，“今年不太確定，董叔叔那邊進展很大。”</br> 這是其一，其二是還沒跟盛白衣商量。</br> 花晟沉默了會兒，“那你自己安排，晚一段時間也沒關系，新年還是要回家里過的，你奶奶可惦記著你。”</br> “知道了，小叔叔。”</br> ——</br> 23年前，花璟夫妻死于車禍，在圣誕節期間，這個看似是意外的車禍案一瞞就是23年，都覺得事情已經過去，哪里想到董爺一直在追查，現在加上盛白衣插手，找到真相不過是遲早的事。</br> 盛白衣跟董爺想法一致，事情要在花清祀生日前查清。</br> 算是給她的一個生日禮物。</br> 盛白衣給董爺的線索非常好，而董爺對東都的局勢，人物也是了如指掌，現在離真相幾步之遙，當然是火力全開。</br> 不知是不是這個事引起了連鎖反應，好多沉寂多時的大人物都開始有動作，其中很奇怪的是秦家沒有任何反應。</br> 原本，秦家是第一嫌疑人的。</br> 傳來消息時，董爺在雪上霜喝茶，孫芮在對面，“這件事，有沒有可能和秦家沒關系？咱們都逼的這么緊了，真要有問題，應該做些動作。”</br> “我倒覺得，秦家什么都不做才更可疑。”董爺跟秦家早年打的交道可不少，那一家子都是狐貍，心思城府都是極好的。</br> “早年，但凡咱們手段差些都栽在秦家手里！”</br> “媽的，這么一塊毒瘤還活著。”</br> 孫芮給董爺添茶，“火氣別這么大。董爺，我聽到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br> 董爺知道她想說什么，“你想問，秦家跟京城里的鳳先生？”</br> 被猜到了，孫芮也不隱瞞。</br> “這個謠言，我可聽了太多年，據說，幾年前鳳三爺在東都的人一夕之間全部消失……就是秦家在中間動的手腳！”</br> 幾年前，鳳三爺的人在東都遭重，引來什么結果？</br> 東都大洗盤，東都大佬交待了性命。</br> 這邊一直有個傳言，東都變成現今這樣，都是鳳三爺同南洋九爺聯手造成的，而這盤棋最大的棋手，便是南洋那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盛九爺。</br> “老董……”孫芮欲言又止，“其實你出差的時候，我還打聽到一件事，消息沒有確認所以沒告訴你。”</br> “什么事，你說。”</br> 孫芮身體往前探，壓低嗓音，“雷家兄弟，讓人在南洋鬧事，事件中的兩個人，一個消失一個死了！”</br> 聽到這個消息，董爺眸子猛顫。</br> “這么重要的消息，為什么現在才告訴我！”</br> “難怪最近東都出現了很多不同尋常的人，說不定是……”</br> 是。</br> 驚動了南洋那位九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