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晚幾方勢力的奔波，確認花清祀沒有離開江南，慕容傾的朋友在西川尋了一晚上得到的結果也是這樣。</br> 尤淵渟沒在西川，并且沒有回來。</br> “沒有離開江南就證明還在江南？”花晟著急地來回踱步，一晚沒睡眼眶猩紅刺目，心里著急雙手一直在揉搓，試圖緩解一點。</br> “可是江南也很大……”</br> “尤淵渟這個狗雜種，會把清祀帶哪兒去！”</br> 老夫人心里也是著急萬分，可面上依舊波瀾不驚，“花晟，你別晃了坐了一會兒，晃的我眼睛花。”</br> “……”</br> 明睿，慕容徵，慕容傾，龐燁圍坐在一起，拿著江南的地圖仔細分析。</br> “清祀如果真的在尤淵渟手中，我們更不能貿然行事，肯定有人在盯著我們，一旦我們找到線索逼迫太緊，可能會給清祀帶來危險。”慕容傾說著自己的想法，為了這個她特意去打聽過尤淵渟這個人。</br> 說直白點，這人就是瘋子，不能以正常行事方法來推斷。</br> “尤淵渟綁走清祀，最直接的原因是對她有興趣，而現在……”慕容傾看了眼腕表，早晨八點多。</br> “花家沒有收到任何消息，或許是好消息。”</br> 明睿手指間捏著一枚銀幣，贊同的點了點地圖，“我同意慕容小姐的想法，假如尤淵渟只是想要占有花小姐，一晚時間綽綽有余，人已經得到斷沒有在殺她的可能，因為這樣只會把事情鬧得更大。”</br> “或者尤淵渟在被逼一下，以錄像視頻來做要挾讓我們不要去輕舉妄動，可現在的情況是一點消息都沒有。”</br> “沒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br> 慕容傾抬眼跟明睿對視眼，頗有種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覺。</br> 龐燁沉默好一陣，“就算沒有消息，也不能停止找小姐，多耽擱一分就多一分危險。”</br> “可是我們現在都暴露，這是難點！”</br> 慕容徵面色沉沉的掃視一圈，“按照我們打聽到的消息來看，封家兄弟跟尤淵渟是一伙，花小姐失蹤城內肯定有人盯梢，像阿傾跟明睿所言，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我們一旦逼得太緊，說不定尤淵渟就會狗急跳墻！”</br> 明睿一把攥住銀幣，九爺昏迷在床，醫院四周肯定也是布滿了眼線，盛白衣一旦出面，東都董仁杰一樣被牽制住。</br> 江南花家中規中矩的行事，導致如今也沒任何可用的人，慕容家也已經暴露……</br> 嗡嗡嗡——</br> 就在大家默不作聲想辦法的時候，明睿電話響了，點來顯示是聞韶。</br> “先生怎么樣？”明睿開口就問，心里卻七上八下，就怕忽然收到什么壞消息。</br> “還沒找到花小姐對不對。”</br> “是。”</br> “別急，三爺跟三爺夫人已經在路上，我們幾個商量一番都覺得尤淵渟對花小姐很不一般，眼下是穩住尤淵渟情緒，不要逼的太緊。”</br> “南洋這邊被盯的太緊，我們幾個都動不了，江南的事只能靠你。”</br> 明睿瞥了眼時間，“三爺幾時到。”</br> “最遲九點。”</br> “明睿我先提醒你，三爺夫人非常人，你不要跟她硬來。”</br> 明睿沒說話，“先生有什么情況立馬聯系我，這次要是帶著尤淵渟，我讓他死在江南！”</br> 三爺！</br> 在明睿打電話時，都聽到三爺兩個字，在場的人神色不同程度發生變化。</br> 京城的鳳三爺，那可是眾人心中心照不宣的王，國內的大事如果不是鳳三爺拍板肯定誰敢輕易做決定。</br> 而沈寒衣，一個酒水生意的，居然能跟鳳三爺有關系？</br> 這消息也太過匪夷所思。</br> 花晟這會兒不來回踱步了，挨著老夫人坐下，眼中生出疑惑，“母親——”</br> 老夫人懂他意思，“不管沈寒衣是什么人，只要不作奸犯科，清祀喜歡，我們就要尊重清祀。”</br> “何況現在，清祀處于危險，沈寒衣昏迷不醒，饒是這樣也是因為他的關系都在想辦法救清祀。”</br> “老三，心眼不要這么小，而且我們要相信清祀的眼光。”</br> 花晟沉默晌就什么都不說了，比起沈寒衣現在是誰，平安救花清祀出來最為重要。</br> “三爺？龐燁還處于震驚中，你說的是京城那位鳳三爺？”</br> 明睿玩著銀幣，目光幽深，“還有別的哪位三爺？”</br> 龐燁搖搖頭，被震驚得說不出話。</br> “現在你是什么想法？”明睿目光一轉看向慕容傾。</br> 慕容傾說，“既然鳳三爺要來，那我現在就按兵不動，但是要裝出一副繼續尋找的假象，給清祀爭取時間讓對方麻痹大意。”</br> “或者，我們可以假設一個懷疑目標出來，跟花家有仇怨的，轉移一下視線。”</br> “我同意你這個想法。”</br> ——</br> 路途中。</br> 姑娘一直沒睡覺，盯著窗外若有所思。</br> 鳳胤拉著她的手晃了晃，“怎么了？”</br> 一晌，姑娘回頭看著鳳胤，“我算不到花清祀跟盛白衣的情況，這很奇怪，以前我一直算得到。”</br> 鳳胤不懂，原本世界上很多無法解釋的事是真的。</br> “你是覺得，花清祀出事了？”</br> “我現在看不到。”姑娘鴿灰的眸子，霧靄沉沉，“或許是神女殞命之前對盛白衣做了什么。”</br> “我實在無法說清他們倆之間的關系，盛白衣是墮神，殺孽太重本不該有輪回轉世的可能，所以我才讓你遠離他。神女，既殺了他也救了他！”</br> 鳳三爺跟姑娘在一起已經很久，雖然當初接觸時很理解一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玄幻，可在他經歷那么多以后不得不接受。</br> 他很少主動去打聽什么，因為打聽了也不明白，這個世界什么樣的都無所謂，只要愛人在身邊就行。</br> 這是鳳胤目前最擔心的事，“阿九，盛白衣還能醒嗎？”</br> 姑娘搖搖頭，“不好說，到了江南在看情況。”</br> 他們是飛的南洋，中途轉機，麻痹了鳳胤親大哥來的江南，不知道結果如何，只能說盡綿薄之力吧。</br> 進城時堵車，晚了半小時，接近十點才到花家。</br> 鳳胤牽著姑娘，腳步匆匆，沒驚動西廂直接去了后院。</br> “三爺。”明睿見了他起身，朝他身邊看了眼，“三夫人。”</br> 姑娘原本在四處打量，忽地一轉頭目光直直的鎖著明睿，撇開馮毅的手疾步而來。</br> 這個舉動帶著危險性，明睿下意識地出手抵抗。</br> “你敢跟我動手？”姑娘一腳踢上去，明睿下意識的雙臂格擋，震得他雙手發麻。</br> 三爺夫人，震得非尋常人！</br> 身手比他都要好！</br> “阿九！”</br> 鳳胤快步跟上來，“明睿是白衣的人，對你沒惡意，只是他的一種本能，你冷靜點。”</br> 阿九后退兩步，挑著繡眉，“把那個東西給我。”</br> “什么東西？”明睿一臉懵，他們才剛剛見面。</br> “花清祀是不是給過你一樣東西，殺氣很重，不尋常的東西。”阿九的口吻很篤定，好似親眼看見一樣。</br> 明睿想了片刻，扭頭看老夫人，“花小姐讓我帶回來的短匕首。”</br> 老夫人也想起來，趕緊讓余姨去取。</br> “短匕首？”阿九挑起嘴角，“兩尺左右長，刀刃銀白，刀柄紅玉打造，鑲嵌七顆寶石。”</br> “……”</br> 明睿有一點點覺得震驚，“是。”</br> 阿九哼笑聲不說話，“晚上七點，帶上身上好的人，西南位置找有水的地方，就能找到花清祀。”</br> 在場的人：……</br> 感情三爺夫人還會算命？</br> 不一會兒余姨捧著盒子從走廊過來，阿九眸色難以琢磨起來，“放在桌上就行。”</br> 余姨照她的話做，也沒多問一句。</br> 說真的，這短匕首本來就很邪祟，只要見過的人都這么覺得。</br> “都轉過身去，什么都不要問。”</br> 鳳胤跟了一步，略微驚訝，“我也要？”</br> 阿九瞥了他眼一笑，“那就不轉吧，反正你見過的怪事也不少。”</br> 眾人都按阿九的話照做，轉過身去，雖然好奇得要死也不敢多問一句，更不敢偷看一眼。</br> 這位，可是鳳三爺夫人！</br> 阿九離圓桌的位置并不遠，兩米左右，就當所有人背過身去，阿九走向盒子時——</br> 躺在里面的短匕首忽然凌空飛起來。</br> 鳳胤挑了挑眉，嘀咕句，“你小心。”</br> 阿九漫不經心嗯了聲，平地卷起一陣風來，“識相的我墮神元神放出來，神女耗盡半生修為保下來的你，你一個小小劍靈也敢從中搗亂！”</br> 劍靈認識阿九，一道很空曠的聲音響起，“九幽之主，眉嫵！”</br> “既然識得本座你就別自討沒趣，墮神女神女的情緣，天地注定，就算你想阻攔也阻攔不了。”</br> “神女如今危在旦夕，墮神因你而長眠，你不想落得神形俱滅，馬上放出墮神元神，否則——”</br> “就是因為墮神，神女才會隕滅！”</br> 劍靈不服氣，為隕滅的神女感到可惜，兜兜轉轉無數個輪回，神女還是跟墮神走到一起。</br> “墮神殺孽重，注定孑然一身，神女跟他一起不會有好結果！”</br> 阿九不想跟劍靈廢話，“冥頑不靈，不要以為你是神女法器我就奈你不得，神女與我有恩，她傾慕墮神，既是她喜歡的我就不會容你放肆。”</br> “風來！”</br> 堂屋里，颶風忽然而至，鳳胤跟著阿九站在颶風的重心，而四周的人卻毫無察覺。</br> 颶風呼嘯，在盒子正上方電閃雷鳴。</br> 阿九只是隨意動著手指，嘴角噙著一抹笑，“雷來！”</br> 噼里啪啦一聲巨響！</br> 颶風中心圍繞成一個巨大的黑洞，慢慢的裹著雷霆閃電一并長矛的尖銳處顯現。</br> “九幽之主，你……”</br> 阿九步步緊逼，“墮神的元神給不給！”</br> “不給！”</br> “好，有骨氣。”</br> 像阿九這般的修為，就算是來人間歷劫，還受天地之力的壓制，修為只剩下一層在凡世那也是無可匹敵。</br> “審判，招來！”</br> 雷電聲越來越大，鳳胤就算在沒有被波及的中心，也覺得巨大的壓力從天而降，震得他呼吸困難。</br> 阿九側身，伸出手，“過來牽著我，你受不住這樣的神力。”</br> 鳳胤小跑兩步，乖乖牽著老婆的手，“這東西，似乎很很白衣？”</br> “嗯，墮神當年禍世，修為強勁鮮少有人能與他匹敵。上清天王族隕滅，墮神再無壓制，他本是仙界之尊，被西王母聯手帝嚳迫害，一族上萬人血染九重天，他才選擇墮世復仇。”</br> “攻破仙界時，我師尊看不過眼出手阻攔，墮神重傷墜入巫山，對神女一見鐘情。墮神隱瞞身份與神女相戀，身份揭穿時，神女與仙界割裂，將巫山一族安頓在南邊——”</br> “是西王母跟帝嚳，步步緊逼，欲先滅神女在除墮神，為此上了巫山一組許多性命。”</br> “西王母手段奸詐，傷了神女，墮神大怒重振旗鼓挑起大戰，神女為救世法滅墮神……”</br> 說著很久以前的往事，阿九的神情并不怎么好。</br> “墮神挑起的這一站，六界隕滅許多，就像二狗子，小鳳凰，戰神賀御，涂山小公主……你跟我。”</br> “就連我師尊也沒有逃過。”</br> 鳳胤握緊她的手，深情的看著她，“不管以前如何，至少現在我找到你了，重新在一起。”</br> 阿九輕輕一笑。</br> “劍靈，你抗不了多久，審判之矛法力強大，就憑你連它的威壓都扛不住更別提別的。”</br> “我奉勸你，還是乖乖長眠，等神女轉世回仙界。她跟墮神注定糾纏永世，你阻止不了的！”</br> “不給，就是不給！就是墮神還害死神女，我要讓他一起死！”</br> “行，本座尊重你選擇。”</br> 阿九只是動了動指尖，審判之矛穿過雷電之力急速而下，直接扎穿整個盒子，也穿透劍身。</br> 阿九一揮手，墮神一半元神消失無蹤影。</br> 堂屋里，颶風散去，短匕首已經碎裂成無數片，就在阿九以為到此為止時，短匕首重新聚合。</br> “嫵媚上君，煩請手下留情。”</br>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br> “神女開口，自當如此。我一直好奇，神女你半生修為去了哪兒，原來是藏在劍靈中護轉世的神女跟墮神。”</br> 神女一笑，說了個多謝，就散了。</br> “辛苦大家，可以轉過身來。”一群滿臉迷茫的人轉過身來，這一刻仿若大夢初醒一般。</br> “打擾了，走吧。”</br> 鳳胤，“……”</br> “這么快？”</br> 阿九抿抿嘴，晚些墮神要來江南，她依然不喜歡跟墮神見面，見多了總會倒霉的。</br> “白衣還沒醒，花清祀也沒救出來。乖，我們再等等。”鳳胤一邊哄，一邊逃出生隨手攜帶的湯鍋，慢條斯理剝了糖紙。</br> “聽話好不好。”</br> 阿九張了嘴吃了糖，表情不太愉悅，“那就陪你多等等。”</br> 眾人：……</br> 明睿好不容易等來鳳三爺，結果什么都沒做，只說了一句話，像極了算命先生。</br> 花晟心里著急，哪里等得了，“現在就什么都不做？”</br> “你可以做啊，除非想讓花清祀死。”阿九盯著花晟，高深莫測一笑，“不像花清祀出事，就聽我的，晚上七點在行動。”</br> “現在動只會害了她。”</br> 真他媽活到老見識到老，有生之年還能遇上這種事。</br> “抱歉，請問一句沈寒衣究竟是什么人？”老夫人果然是見過世面的，在談話之中，從鳳胤口中聽到的不是‘沈寒衣’而是盛白衣。</br> 阿九對鳳胤點點頭，鳳胤才說，“他是，南洋九爺，盛白衣，跟我是多年朋友。”</br> “花老夫人放心，我夫人說花清祀沒事，她定然平安無恙。”</br> 阿九很想說一句：我可沒說這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