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A7489的觀念中，“休息”這個詞大約等同于“死亡”。
    房東離開后，吳小雨甚至來不及爬上二樓看看即將生活很久的房間，他與李輝僅僅在店面中查看商討一番，十分鐘后便瓜分鑰匙，關(guān)上大門各自離開。
    需要添置的設(shè)備和其他營業(yè)設(shè)施全部由李輝負責四處打探聯(lián)系，吳小雨獨自一人走進芙蓉區(qū)人才市場。
    最近人才市場并沒有上規(guī)模的招聘會，現(xiàn)在也不是找工作的高峰期。吳小雨一路行來，沒能看到神往已久的求職大軍，偌大的區(qū)域內(nèi)，只有零散幾只猴子捏著簡歷賣弄一臉插標賣首的凄楚表情。
    燒烤店需要的員工不多，吳小雨聽從市場工作人員的建議，決定在走廊工作職位展示區(qū)添加了一塊小牌子。
    十分鐘后，工作人員處理完其他事務(wù)又來到吳小雨身旁，他看了著吳小雨半天憋出來的幾十個字：
    現(xiàn)有即日開張燒烤店一家，招聘服務(wù)員兩名，薪酬一千二百元每月，招聘收銀一名，薪酬一千元每月。聯(lián)系電話：*********。
    “吳先生，我有一個小建議。”工作人員提醒道，“在星城，對服務(wù)員和收銀而言，這份薪酬只怕不太合適。”
    他這樣做并不是想成為資本家剝削的幫兇，而是因為某份過高的薪酬會降低其他招聘信息的吸引力；而且他也見多了最初定出較高薪水，了解后再另行降低鬧出矛盾的事情。
    “那定為多少合適呢？”吳小雨常年坐在電腦面前，對教師外的工作職位收入水平確實并不熟悉。
    “提供食宿嗎？”
    吳小雨側(cè)側(cè)耳朵，道：“提供中餐和晚餐，但不提供住宿。”
    “那么服務(wù)員八百，收銀六百就行了。”
    “這么……！”雖然吳小雨并沒有將接下來的字說出，但他提高的音量以及他的表情讓工作人員忽然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工作人員看著吳小雨在紙張上涂涂改改，想了一會后，緩緩道：“吳先生，您是個不錯的人，我想您應(yīng)該愿意為社會作點舉手之勞的貢獻吧？”
    除了1A7489之外，奉承話人人愛聽。
    “怎么說？”吳小雨道。
    “是這樣的，有時候政府會將一些社會福利人員推薦到人才市場，幫助他們尋找一份合適的工作。”
    “社會福利人員？”
    “殘疾人。”工作人員平靜地解釋道，用的是“一杯水”“一雙筷子”的尋常口氣。
    這家伙也是腦部殘疾人嗎？吳小雨用帶著奇怪眼神的目光看了工作人員一眼，道：“但我開的是燒烤店啊！不管是服務(wù)員還是收銀，讓殘……讓社會福利人員擔任，只怕都不是那么合適吧？”
    “請等一等，吳先生。”工作人員并沒有躲避吳小雨的目光。當他為社會福利人員推薦工作時，這種帶著特殊意味的目光，他曾經(jīng)在招聘會一個個西裝革履的大老板眼中見過千百遍；也曾經(jīng)在與福利人員一起排隊的大學(xué)生眼中見過千百遍；現(xiàn)在再加上一次，倒也沒什么難受。他繼續(xù)問道：“吳先生，我多嘴請問一下，您招聘兩位服務(wù)員分別是干什么工作呢？”
    “一位負責記錄客人需要以及端送燒烤，另一名打雜。”
    “打雜大約便是洗碗、洗菜之類吧？”
    “是的。”這些都是在店面中與李輝商討的結(jié)果。
    工作人員道：“這就可以了，我想向您介紹一位打雜的服務(wù)員，身體很健康，就是小時候喉嚨受過傷，基本上說不出話。”
    “那也不……”這三個字剛讓工作人員有些沮喪，吳小雨便又側(cè)了側(cè)腦袋，道：“那也不……是不可以商量，能不能將他叫來當面看看呢？”
    工作人員露出一個笑容，道：“馬上就可以。他家離這兒很近，是個不錯的小伙子，您會滿意的。”說完，他走開幾步摸出電話尋找號碼，一會兒便開始撥號。他的動作很快，心情大約也有些波動，所以沒有留意吳小雨最后一句話并不流暢，類似于一字一頓的說話方式。
    幾分鐘后，當一名二十歲左右，身體壯碩，衣著整潔利索，理著平頭的青年人走近走廊辦公桌時，吳小雨還在工作人員的指點下繼續(xù)完善招聘信息。
    聽到腳步聲，工作人員抬起頭來，然后馬上站直拉住剛過來的人，道：“吳先生，這便是我和你說的那個人。”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臉上擠著一絲微笑的青年人（很明顯，這個表情青年人并不擅長），道“他叫白嘉泉，以前就在餐飲類的店面做過很久，絕對不會誤您的事。”
    “你好。”吳小雨放下筆，伸出右手，操縱這個動作的是1A7489。
    “你好。”白嘉泉皺著眉頭，很有些辛苦地發(fā)出的一個模糊的聲音，它很嘶啞，需要仔細聽并加上預(yù)測才能從中聽出發(fā)音表達的含義。
    雙手握住，三秒后，1A7489不等工作人員繼續(xù)介紹，道：“你愿意到燒烤店工作嗎？每個月800，包吃不包住。”
    “可以。”望著1A7489的雙眼，白嘉泉狠狠地點點頭，仿佛用力的程度可以表達他的決心一般。
    一旁的工作人員對這兩句簡短的對答很有些驚訝，還好，這是令人衷心高興的驚訝。不僅是因為完成了政府的一項委托，也是因為這滿足了他心底善良那一部分的需求。不過工作人員的驚訝必須得到全知的探察本領(lǐng)才能得到解答，才能知道，剛才那三秒中他附近發(fā)生了多少復(fù)雜的心理變化。
    1A7489伸出的右手，并沒有像最近幾日握手時一樣，臨時為它加上正常人的體溫。1A7489這樣做自然有他自己的根據(jù)，而事實也不出他所料，抓住一只鐵塊般冰冷爪子的白嘉泉根本沒有一丁點驚訝的表示。
    找一個很難發(fā)音的人作為打雜服務(wù)員本來就很符合1A7489的心意，如果這個服務(wù)員還能遲鈍一些，最好別太注意以后一定會發(fā)生的各種異常現(xiàn)象，那便是最好不過的情況。
    最重要的是，1A7489根本不需要考慮白嘉泉是否心機深沉，是否是一個心事不會表露在臉上的人，因為瀏陽河“可以很方便地消滅痕跡”。
    PS：到此為止，第一階段完結(jié)，相信下一部分的故事會比前面的稍微好看一些。
    其實我想說的是：我得請假一到兩日度過一點點很重要的私人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