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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啷”一聲,一個碗打碎在水池里。疏影掃了一眼早上剛出來的報紙,頓時像被電擊一般,報紙上赫然寫著:車站遇刺驚魂,日本專員死里逃生。
疏影的手指頭劃破了,鮮血直流,整個人不住地顫抖,季桃死了,何楚天被抓了……
這時,寶鳳慌張闖入。
“壞了壞了,來了幫日本憲兵要找疏影。”
若雪一把拉住疏影:“姐,你哪里也不許去,我不讓走。”
“寶鳳,幫我照顧若雪,她有身孕。”
若雪哭著死拽著疏影,疏影用力地撥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門。
院外停著警車,站滿了荷槍實彈的憲兵。疏影心中沒有一絲的害怕。
“武藤會長,您請留步……隊長一再強調不許任何人接近這個女人,請您不要為難我們。”謝天賜怒氣沖沖地走在過道里,身后緊跟著一憲兵,不住地哀求他。
謝天賜停在一扇門前,猛地回頭,眼光兇惡。
憲兵嚇得趕緊掏鑰匙,開門。
疏影蜷縮在角落里,聽到開門聲,慢慢地抬起頭,看到是謝天賜,她的眼神中頓時充滿著恨意。
“你在替他們做事?你一直都在替他們做事?難道你的命就這么廉價嗎?為了你我什么都能放棄,可是……韓疏影,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怎么可以?”謝天賜的聲音抑制不住地顫抖著,他不敢相信疏影真的那么做。
“從一開始你就知道底牌,是你利用我傳遞假消息……”疏影狠狠地盯住他,眼神里裝滿了憤怒。
“是你!是你在利用我——” 謝天賜咆哮起來。
“是,我是利用你,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從來沒有,在我眼里你就是個惡魔,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鐘都讓我充滿了憎恨和厭惡……”
謝天賜一把掐住疏影的脖子,頂在墻上,兩眼通紅。
“為什么你們都這樣對我?我視為親人的人……都這樣對我?為什么?”
“因為愛,我愛何楚天,為了他我做什么都愿意,哪怕是去死。”疏影把每個字咬得重重的。
“啊——啊!你給我住口,我到底還剩下什么……我的身邊到底還剩下什么?好,你想死是嗎?我偏偏讓你活著,我要讓你看著你愛的人如何在地獄里煎熬。” 聽疏影這么說,謝天賜徹底失去理智,他狂叫著跌跌撞撞地搖晃著疏影。
疏影有些驚恐,她沒想到謝天賜這樣瘋狂,她這一刻才明白自己低估了這個男人對自己的用心,也低估了他的報復之心……
謝天賜將疏影帶進審訊室,只見何楚天被綁在架子上,渾身血污,幾乎沒有了人形。疏影忍不住就要沖上前,被一旁的兩個憲兵生生拉住。
“你自己看看,這就是你愛的男人,脫下所有的華麗,也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的皮囊,高尚的卑鄙的都只是一具的皮囊而已。”謝天賜指著奄奄一息的何楚天說。
“楚天,我是疏影,我是疏影——”疏影哭著呼喊,心如萬箭穿心。
何楚天微弱地抬起頭,向疏影勉強笑笑,又再次垂下頭去。
“心痛了吧?像萬箭穿心?想替他去死?那我告訴你,除了用眼睛看著,你什么都做不了,我就是要讓你……眼睜睜地看到心里去,一輩子也忘不了。”
說著,天賜從火堆上拿起一個鐵鉗,狠狠向何楚天胸前燙去,白煙冒起……
何楚天從昏迷中蘇醒,悶聲發出怒吼。
疏影慘叫著昏了過去。
謝天賜看到栽倒在地上的疏影,丟下鐵鉗奔了過來,抱起疏影就跑……
疏影在急救室搶救,謝天賜難以平復自己的情緒,于是去衛生間把水龍頭擰到最大,用水潑向自己的臉,他抬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雙眼通紅,面部扭曲。他恨自己怎么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他拿起身邊的凳子,發瘋般的砸向鏡子,直到鏡子里的自己碎成萬片……
疏影從昏迷中醒來,可是剛才審訊室的一幕清晰地呈現在她腦海里,疏影心痛地如窒息般捂著胸口,大口喘氣,她要出去找何楚天。她將自己手上插著的輸液管狠狠拔去,鮮血從手背上滲出,拖著虛弱的身軀艱難地向病房門口挪動,可當她打開門時,卻發現門口把守的憲兵,正舉槍對著她……
若雪哪里肯乖乖在家等,疏影前腳被帶走,她后腳就跑到警察局外去找孫金寶,警察局的門衛不讓進,電話也打不通,等了幾個小時也不見任何消息,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剛要再去打電話,看見孫金寶匆忙跑了過來。
“我的小姑奶奶,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敢往我這兒跑?”說著,孫金寶將若雪拉到一偏僻處。
“我姐有消息嗎?”若雪焦急地問。
“我派去憲兵隊打探消息的人,說在押名冊里沒有韓疏影,真不知道日本人把她關到哪去了。” 孫金寶搖頭。
“他們會不會已經把我姐害死了?” 若雪心中一沉。
“應該不會吧,疏影就是一介女流,開不了槍也拿不起刀殺了她有什么用?”話雖這么說,孫金寶自己心里也沒底兒。
“我擔心我姐為了救何楚天,會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攬。”
“這也是我最擔心的。這樣丟腦袋的事也敢往里攪渾,我真搞不懂她。”孫金寶嘆了口氣。
“我懂,我感覺……越來越懂她了。” 若雪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
“咣當”一聲,飯菜被掀翻在地,疏影坐在病床上,怒視身邊的護士和醫生。
“你已經三天沒有進食了,您這樣讓我們很為難。”給她送飯的醫生無奈地說。
“出去,全都給我出去,出去——”
“不吃飯就給她打營養素。”天賜在過道里,聽著病房內傳來疏影聲嘶力竭的吼叫聲,對走過來的醫生說
“打了,幾次她都把針頭給拔了。”
“那就把她給捆起來,總之你必須確保她活著。”
“我來會會這位韓疏影小姐。”這時,武藤吉夫帶著秘書隨從走來。
謝天賜大吃一驚。
“我……我陪您。” 謝天賜慌張地說。
“不用,我和韓小姐有點私密的話要談,你先回去吧。”老武藤揮了揮手,示意讓他走。
松阪秘書模棱兩可地朝著他笑笑,更加讓他感覺毛骨悚然……
“幾天不見,韓小姐倒是消瘦了不少。”老武藤坐在椅子上,遠遠地審視著坐在床邊的疏影。
疏影厭惡地扭過頭去。
“韓小姐心里很清楚,我來這里當然不是為了噓寒問暖,我是想跟韓小姐商談一些你感興趣的事情。”
疏影警惕起來。
“韓小姐是個聰明人,我們的談話可以簡單直接些,我希望你能和我兒子武藤浩司結婚。”
疏影吃驚地望著武藤。
“別緊張,聽我說完,你就全當這是場交易。世上只有談不妥的籌碼,沒有談不成的交易,我的籌碼是——何楚天的性命。”
疏影死死盯著老武藤,她不明白這個老狐貍又在耍什么花招。
“在你兌現諾言后,我會將何楚天移交給國民政府。”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樣做?”
“以韓小姐的智商完全能夠理解,我要把一場‘政治刺殺’變成是一場由女人引起的‘情殺’,也就是桃色事件。我解除了政治上的壞影響,你保全了一條人命,這場交易大家各得所需,很公平。我會讓報紙刊登何楚天車站行兇的目標是武藤浩司,因為一個女人他們成為情敵,兩人曾多次大打出手,這在上海灘幾乎是人盡皆知的笑話。最終行伍出身的何楚天義氣沖動,酒后行兇,將原本風花雪月之事演變成一場刑事案件,身處牢房的他悔恨不已。”
疏影沉默了,她知道這樣有諸多不好,她們想利用這件事讓何楚天從神壇上摔下來,民眾會相信這謊言,憤怒之后會對這個社會失去失望,而這卻是何楚天活著的唯一機會。
“我知道韓小姐很愛何楚天,這個男人的生死完全掌控在你的手里。”
“我憑什么相信你?”
“即使最終我欺騙了你,你又能拿我怎樣?你沒有任何能威脅到我的條件,所以你只能選擇相信,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誠信上,當然你也可以拒絕,那我立刻下令處決何楚天。”
疏影內心掙扎著,她知道自己沒有別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