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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從叔叔家回來后,咨詢了幾家大醫院的醫生。醫生都說肝壞死可以說是絕癥,做手術會有些效果,但最終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她一想到叔叔才五十出頭就覺得不甘心。給老杰克醫治過的陳醫生給疏影介紹了一些比較有名的中醫大夫,不過也是跟她講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謝天賜正是船行的收購方,他看了看蘇嬌妹交過了的文件,對坐在桌子對面的二人說:“收購你們船行有兩個方法,一是現金,二是以物換物。現金的話,我們估算了一下,目前船行也就值個二十萬左右。”
“那以物換物呢?”
“我們用一家紗廠做交換,這家紗廠產量穩定,而且有所產品都由我直接收購,保證你們每年收入超過船行兩倍之上。”
嬸嬸面帶喜色,而叔叔有些緊張,不停地在桌下去拽嬸嬸,被嬸嬸白眼,甩開手去。
“我們選紗廠。不過……我們也有自己的條件。”
“說說看。”
“外面都在傳,日本人急著收購江邊的小船行,是為了把他們連成片,改造成海上巡邏艇基地。如果我們要是把船行賣給了你們,你也知道,會有很多人罵我們是……所以我們想再要點名譽補償費……”蘇嬌妹說著偷偷觀察著謝天賜的表情。
天賜冷笑:“多少?”
嬸嬸狠狠心:“兩萬。”
“成交。我申明,不是你們要求合理,是因為你們是疏影的親戚,我理應照顧。還有,你是怎么讓她放棄船行的?”謝天賜拿出疏影簽字的申明。
嬸嬸支支吾吾地說:“這個……她畢竟還是我們的侄女,血濃于水。”
“她知道船行要賣給日本人嗎?”天賜追問。
“當然……不知道,做事是講方法的,我們最終的目的就是要把事情辦成,武藤先生,您說對嗎?”
天賜不置可否地冷笑,眼里充滿鄙視:“好了,等材料備齊,正式簽約。”
疏影正在整理一些治療肝病的偏方,整理好了找老中醫考證一下。若雪悄悄推門進來,將一塊蛋糕伸到疏影鼻下。
“什么啊?”
“劇組的道具點心,我沒舍得吃,帶回來給你。”
若雪拿起桌上的勺子,挖了一勺送進疏影嘴里,看了看桌子攤開的資料:“我說你就是多余,他們兩口子那么壞,這就是老天爺在懲罰他們。”
“別這么說,他們畢竟是我的親人。”
“你啊,好了傷疤忘了痛,你忘了他們怎么對你的?再說,他們的親兒子對自己的爹娘都不管不顧,你操的是哪門子心啊。”
“偉松?你見到了他了?”
“天天泡在電影公司追求小演員呢,油頭粉面的,哪里看得出爹快要死了的樣子。”
“有這樣的兒子也是叔嬸的不幸,我更加不能不管了。”
韓連生回到家里賭氣地坐在沙發上,嬸嬸趕緊遞上茶杯。
“好了好了,氣氣就行了,別沒完沒了的。”
“你知道那個紗廠是干什么的嗎?是專門給日本軍隊生產棉衣棉被的。”
蘇嬌妹為自己申辯說:“你以為我們不接手,就沒人接手嗎?”
“我們又把船行賣給日本人,又接手日本人的紗廠,會被同行人罵死的。”
“哎呀,這話還真不好說,大家都是做生意,誰又比誰干凈?在上海這個地方,我就不信哪個大老板敢拍著胸脯說,自己從來沒有發過國難財。”
“總之被叫成漢奸是很難聽的。”
“所以我要了兩萬塊錢名譽損失費,老娘我做事,大錢小錢都不放過。”
這時,偉松溜溜達達回到家,剛要進門就聽到父母地對話,當聽到兩萬塊錢時,眼睛突然閃亮。
偉松調整好情緒,一臉春風推門而入。
“Good evening,媽咪,爹地。”
說著,從花瓶里抽了一枝花,送給母親。
“幾天不見,媽咪越來越beautiful,嗲地也越來越handsome。”
“說人話。”韓連生沒好氣地說。
“我覺得挺好,多洋派啊。兒子,這幾天你都去哪兒了?”蘇嬌妹寵溺地問。
偉松神秘地說:“電影公司。媽咪,我現在找到一條發財之路,投資電影,一本萬利。”
“咱家是開船行的,跟電影八杠子打不到啊,沒人懂的。”蘇嬌妹說。
“我懂啊,只要你們出資一萬,我保證半年立刻讓它變成三萬。”
韓連生聽到兒子這么說,立刻跳了起來:“你滾,當我不知道你的底?我聽人說你天天捧著花去追求小明星,就差抱著鋪蓋卷住到電影公司去了。投資拍電影是假,騙我的錢去追女人才是這小子的本意。你休想從我這里拿走一分錢。”
偉松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說這些個廢話干嗎?直接點,我要一萬,給還不給?”
“不給!”
“好,老頭子,這話是你說的,你不要后悔,死老頭子,等著瞧……”
說著,偉松要上樓,叔叔氣得脫下鞋子砸他,正中他腦門。偉松氣急敗壞,撿起鞋,狠狠地砸向自己的父親。
叔叔痛得大叫“哎喲”,嬸嬸趕緊扶他。
“你個小兔崽子,你氣死我了……”蘇嬌妹嚷到。
韓偉松豈是知羞恥,遇到障礙就肯罷手的人。他那點兒聰明勁兒全用在算計人上了,對自己的父母也不例外。
晚上,他趁父母睡死了,就悄悄推門而入,爬行到桌邊,偷偷拿起父親的公文包翻了個底朝天。
第二天,他就把那張申明雙手奉給了高利貸主。
“這是什么玩意?你想拿這張紙借款一萬二?你腦子壞掉了吧?”肥頭大耳的高利貸主不明白這家伙又在搞什么花招。
“識字嗎你?看看清楚,這是我堂姐放棄我家船行一半資產的申明,我家船行再不濟也能值個好幾十萬,一半是多少?你自己算算。”
“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又變不成錢。”
“聽著,你只要拿著這張紙去找我爸,問他要一萬五,他們保證老老實實給你,那三千就是你的利息,怎么樣?本少爺大方吧。”
“好,如果你小子敢跟我耍滑頭,你是應該曉得后果的。”他說著指了指身后站著的一排膀大腰圓的人。
若雪拿著劇本在背臺詞,偉松陪著安娜進來。
這時,化妝師過來。
“安娜小姐,今天還有一場富家女咖啡店的戲,我在等您化妝呢。”
“不用了,你去告訴導演,這場戲直接刪了吧,以后這類給人家跑龍套的角色我是不會再演了。”
“安娜小姐馬上要演《紅牡丹》了,那可是響當當的女主角。”韓偉松忍不住地顯擺。
“偉松,等我,我去收拾衣服。”
安娜和化妝師離開。
偉松賤嗖嗖地靠近若雪。
“安娜的新戲我是大股東,若雪,你要是不記舊仇跟我和好,我也可以給你投資。”
“你還是投資點孝心給你爹吧,你爹都快死了,你還有心情玩票。”
“誰說我爹快死了?那老東西硬朗著呢,你看我頭上的鼓包,看看,他用鞋砸的。”
“你說你爸沒事?那他們干嗎要賣船行?”若雪心中吃了一驚。
“說起這事我就鬧心,日本人給他們的價碼也不低,我就向他們借一萬塊,瞧我爹那臉掛的,跟死了親娘似的。”
若雪一把揪住偉松:“你說……他們把船行賣給了日本人?”
偉松看著急眼的若雪,也知道說錯話了,一臉懊惱。
若雪拍完戲,心急火燎地找疏影,把韓偉松的話一字不落地告訴了疏影。疏影頓時驚呆,脫下圍裙,直奔叔叔家的方向跑去。
若雪想追,但又不能將推車丟下,急得直跳。
當她來到謝天賜的辦公室的門口,聽見謝天賜說:“咱們還是按法律程序辦,等找到申明了再來吧,沒事不要隨便浪費我的時間。”
嬸嬸被天賜的眼神震懾住,嚇得連連點頭。
這時,門被一把推開,只見怒氣十足的疏影出現在門口。
韓連生和蘇嬌妹頓時心虛。
疏影直奔天賜:“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包括欺騙我放棄股份?”
“我不解釋,我知道說什么你也不會相信的。”
“謝天賜,你休想買走船行,我們韓家的產業絕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
“你先回去,有些事你我說了都不算。”
“如果你敢強行霸占船行,我就敢拎著炸彈炸了它,大不了我跟它同歸于盡。”
周圍人被疏影的態度驚呆了。
天賜壓低聲音:“別在這里胡亂說話,真鬧出事來我也救不了你。來人,送韓小姐回去。”
天賜的兩個手下要去拽疏影出去,疏影掙脫,狠狠地瞪了一眼謝天賜轉身走了。
疏影怒視天賜,天賜在疏影的眼神逼迫下,有些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