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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行走在山間,遠遠的就看到一條河縱橫兩岸,河道上橫著一個大樹。她只好硬著頭皮爬上樹干,想從樹干上過河。戰戰兢兢地走到河中央,突然腳底一個打滑,摔倒了,她拽著樹枝,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可不料樹枝斷了,疏影掉進了湍急的河水中。疏影在河中上下翻滾,大叫“救命——”,可是不管疏影怎么撲騰,激流還是帶著疏影沖往下游。筋疲力盡的疏影終于支持不住,整個人直往下沉……就在疏影就要沉底之時,一個男人跳入水中,將她托起。朦朧中她看到了一張似曾相識的男人的臉,之后便失去意識昏迷了過去。
“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真的是你?”疏影趕忙坐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帶著學生們路過,正好聽到呼救聲。要是晚來一步……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謝謝你救了我。”
“我一直挺遺憾的,那天夜里沒能救你出去。第二天,我得知謝家出事后趕緊去了,可惜沒找到你們。若雪和家棟呢?”
“他們去往天水鎮了,我正要趕去找他們。家棟還生著病呢。”
“糟了,他們那是去找我,可我家現在一個人都沒有。走,我們去找他們。”
文軒起身,叫不遠處的王佳男過來交代了一番,就帶著疏影匆匆趕路。
文軒看疏影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的樣子,建議歇一會兒再走。疏影心里惦記著若雪姐弟二人,不愿停下來,可是她腳下突然一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文軒一把扶住她,一瞬間,兩人靠得很近,四目相對。疏影臉一紅趕緊推開文軒,自己跳開。文軒自覺有些失態,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兩人繼續上路。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姓韓,名疏影。”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好詩意的名字。叫你韓小姐,有些生分,可以叫你疏影嗎?”
疏影點頭。
“疏影,你是個善良的人。”
“為什么這么說?”
“你和謝家在情感上是沒有關聯的,原本你可以一走了之,可你依舊對謝家姐弟不離不棄。”
“人有時是被命運推著前行的,不管愿不愿意,沒有選擇,就像離弦的弓箭無法回頭一樣。”
“別這么悲觀,有首歌不是這樣唱的,年輕人,決不能向命運低頭……”
“讀書時我也唱過,可我現在明白了,低不低頭,命運都在你前面。”
說完,疏影快步走開。文軒望著她的背影走神了。
黃昏時,若雪才到了天水鎮,她直奔厲府而去,當她來到厲府門前的時候,大門上赫然掛著一把著巨大的銅鎖。她還是不敢相信歷府沒人,焦急地拍著門,叫著。
這時大門邊一個車夫叫停了她:“姑娘,別敲了,沒看見鎖頭嗎?沒人。”
若雪不解地說:“人呢?厲家的人呢?”
車夫嘆了口氣:“山那邊讓日本人占了,搞得咱們這里也人心惶惶,鎮上有錢人家帶著家眷都躲去鄉下了。”
若雪聽到這話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兩眼茫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這個鎮子上沒什么人是她認識的了,天水鎮算得上是民風淳樸,看到流落街頭的人都會給口吃的,一家養牛人家的男人看到姐弟兩個蓬頭垢面的樣子,就把他們帶回家中,讓媳婦照顧一下。若雪帶著家棟坐在炕上,這孩子的身體經不起這么折騰,實在太累了,躺在若雪的懷里啃著半塊燒餅就睡著了。若雪望著天上的星星出神,她在想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在另一個世界相見了,她多么希望父母能夠出現在她面前,告訴她明天該怎么辦?她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明天的飯從哪里來?
一大早若雪就離開了養牛的人家,她不愿再麻煩別人,打算到街上先看看情況。她牽著癡傻的弟弟走在街上,街道上還算熱鬧,人來人往的,商販小攤遍地。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于是走到一家雜貨店。
“老板,請問你家雇人嗎?”
“不用不用。”
若雪離開,有走向另一家飯店。
“老板,你家雇人嗎?”
“模樣倒是挺俊的,留下當個上菜的吧。話說前頭,沒有工錢,管吃管住。”店家打量她一番。
“可以,不過我還有弟弟。”說完她左右環視,不見家棟,頓時慌了神,趕緊去找。
突然,前方傳來家棟的哭聲,若雪追聲而去。
只見家棟坐在地上,一個男子正在用鞋底敲他的頭,家棟大哭。
若雪飛奔上去,推開男子,大叫:“你憑什么打我弟弟?”
“這傻孩子是你弟弟?他偷我包子,你說該不該打?”
若雪看地上的家棟,正在撿地上的包子往嘴里塞。她拉起家棟,撣灰就走。
賣包子的男人自然不愿意:“怎么?這就要走?他毀了我一籠屜包子,怎么算?”
若雪心一橫說:“我沒錢,要不我替你干活吧。”
“也行,給我洗三天碗,抵了包子錢。”
“不過有個條件,讓我弟弟頓頓吃包子。”
若雪一臉煤灰,在爐子前使勁兒扇著扇子。家棟坐在一旁,毫無表情地望著路人。
老板走了過來。對這家棟說:“喂,小傻子,去把泔水倒掉。”
“叫誰小傻子呢?。還有,不許指使我弟弟,是我賣苦力給你,不是他。”
“都窮得尿血了,口氣還不小。那你,去把泔水倒了。”
若雪拎著泔水桶,幾次都要嘔吐,她屏住呼吸提起,沒走多遠,她突然發現了那個騙她驢車的騙子。原來,那頭驢被若雪抽打了一番后跑掉了,沒想著這老驢第二天竟然又在門口出現了,如雪便牽上驢,撇下若雪,帶著家棟來到天水鎮。為了給弟弟拿藥,她就把這驢換成一袋錢幣,沒想到當她去拿藥的時候,打開錢袋子一看才發現那個男人給她的不是錢,而是四塊生鐵。現在看到騙子男人正和幾個人流里流氣的人蹲在路邊抽煙。若雪頓時怒火中燒。
若雪拎著泔水桶沖過去,狠狠地將泔水潑向男人。
男人跳閃,但身上還是沾上了泔水。
男人一看是若雪,扭頭就要跑,被若雪一下子撲到。
急紅眼的若雪一把掐住男人的脖子。
“畜生,你差點要了我弟弟的命。”
“你個瘋子,你要干什么?來人啊!救命啊!”男子在地上咳嗽著掙扎著。
“把錢還給我,不然我掐死你,你信不信?”
周圍的人陸續圍上,大家紛紛勸說若雪。
“姑娘,快放手,要出人命的。”
“有什么話好好說,快起來。”
眾人將若雪拉開。男人起身突然撒腿就跑,直奔墻根處的那輛驢車,跳上車,揚鞭就跑。
若雪見狀,推開眾人拼命地追趕,不顧一切地撲上,拽住了驢車上拖下來的麻繩,巨大的慣性將她拽倒,但若雪死死地拉住了麻繩,整個人被驢車拖行。
這個不要命的姑娘,把路人都被嚇傻了。這時,文軒和疏影迎面而來,頓時也驚呆了。
文軒沖上去,一下跳到驢車上,一拳將男人打下車去。疏影也幫著去拉韁繩,驢車終于停了下來。
若雪艱難地爬起來,手臂、額頭全是傷。
文軒跑去扶若雪,當若雪看見文軒時,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像個丟失了的孩子找到家人般的,緊緊抱著文軒痛哭……
文軒把自家的大門打開了,帶著大家進去。父母已經出去避難了,家里空無一人,傭人們也都被父母遣散回老家了。好在屋里吃喝的東西都不缺。文軒坐在凳子上給若雪上藥,若雪傻傻地看著他。
“哥,你不會離開我們的,是嗎?”
“當然,我是你哥,我不管你誰管你?”
“那從現在起,我和家棟就跟著你,跟你一輩子。”
“那你可跟不了我一輩子,你將來還要嫁郎君呢。”
“我的郎君就是你,小時候你拍著胸脯說將來一定娶我的,別不認賬。”
“諾,你當時一頭撞在這個桌子上,兩個門牙都掉了,大家都笑話你找不到婆家了,我是逗你開心呢。”文軒笑著指了指堂屋的八仙桌。
“我不管,你要是敢不認賬,我就纏、纏、纏、纏一輩子,纏死你。”
“等你遇上你喜歡的男生,就不這么想了。”文軒點點她的腦門。
這時,疏影端著飯菜進來,家棟跟在她的后面。
“不好意思,大鍋灶我還真不會用,將就著做了兩個菜,大家也就將就著吃吧。”說著就給家棟拉了把凳子讓他,自己順勢坐到賈東身邊照顧他。
“好香,還真餓透了。”文軒做了一個深呼吸的動作坐下。
若雪板著臉坐到桌前。
文軒給若雪夾菜,又給疏影夾菜。
“疏影,你也多吃點,跑了一天的路。”
“疏影?論輩分你應該叫她阿姨。”若雪語氣酸酸的。
疏影有些尷尬,起身說:“你們先吃,我去看看爐子火滅了沒有。”
疏影離開后,文軒嚴肅地說:“小雪,你這樣的態度就不好了。”
“我不喜歡她,自打我看見她不喜歡她,她就是一團厄運,是我們謝家的掃把星。”若雪賭氣地說。
“謝家的血債要記在日本人身上,怎么可以遷怒無辜呢?疏影為了回來找你們,差點掉河里被淹死。可你呢?居然把人家丟在半路上。小雪,我們一起長大,你的脾氣我最了解,只要是你不喜歡的人,就一定會往死里捉弄他,所以我想疏影在你這里肯定沒有少受委屈,別把別人的忍讓當成你進攻的籌碼……”
若雪聽著聽著,淚水“吧嗒吧嗒”地落下,她趕緊假裝低頭吃飯。
文軒意識到自己話重了:“若雪,對不起,我不該在這個時候說你,你心里已經夠難過的了。”
若雪捂嘴想要憋住哭聲,文軒去給她擦淚,若雪一把抱著他,大哭起來。
疏影剛要進門,看著這一幕又悄然退到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