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當天,  他們一人佩戴一個從天滿宮帶回來的鑰匙扣。
    ——雖然這只是廉價的工業量產產品。
    像是故意要吊著所有人的心一般，分院結果要等到新年結束之后才公布。臨近年底,  有不少學生活動都到了收尾階段,  操場上經常能看到田徑部的學生們在繞場跑圈，學校的布告欄里也張貼著各種各樣的活動公示。
    剛剛入冬開始，各類商家就卯足了勁準備著一年一度的圣誕節大促銷,  而現在終于踏進十二月,  就連菲莉斯的咖啡店都已經裝飾起了閃閃發亮的松樹。
    空氣當中浮動著節日的氛圍。
    閃閃發亮充斥著少女感的店鋪隔間里，坐著一位銀白頭發、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老婆婆。
    “スタインズゲート事務所？”
    她用已經有些老花的眼睛湊近了面前的那張名片，仔細打量了一下：“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命運石之門（steins  gate），就當成是我們的一點特殊愛好好了。”
    遠山湊在對方的對面坐下：“剛剛見面的時候,  不是承諾過要幫你開一家店嗎？雖然距離線下店鋪還有些遠，但在網上銷售應該是沒問題的。”
    三枝婆婆表情一愣，重新拿起那張名片仔細研究。她幾乎已經要將他們曾經說過的話忘記了——年紀越大的人越不會隨意抱以期望，更何況這群年輕人冒冒失失闖進里世界的時候對這里簡直一無所知，能活多久都還尚且不明，更別指望有朝一日帶來回饋。
    小本生意能賣一筆是一筆，沒想到竟然真的等到了兌現承諾的那一日。
    “那個詞叫什么來著？束縛……對吧？我是沒辦法立下那種東西啦,  所以還是來簽一份臨時雇傭合同吧。”
    遠山湊又在對方面前放下一疊裝訂好的白紙,  內容格式采用便利店招聘臨時工時的規格,  邀請三枝婆婆來到他們這里去工作。如今這個時候可沒什么“老年人就該退休安享晚年”之類的說法，經濟下行帶來的余波尚在,  甚至還有七十多歲的人在大街上開出租車賺錢——甚至還能碰到駕駛員患有帕金森綜合癥的情況,  上了某縣的當地新聞。
    “單純兜售念珠當然也可以，但要是那種東西和破魔箭效果等同的話就很難賣出高價,  不如嘗試著調整一下商業模式,  以科學咒具的形式嘗試對外出售,  您能夠從中獲取的抽成說不定還要更多一些。”
    遠山湊的態度相當誠懇：“等我們再多找一些合伙人，說不定就能開一家不輸給三條小鍛冶宗近的新店了。”
    合同的內容除了合作制作咒具、一起在網上銷售之外，還包括一些幫忙看店之類的坐班工作（總比在秋葉原的街頭擺地攤要好，至少能避免風吹日曬），只不過底薪很低，主要還是要看提成。
    畢竟是只有四個年輕人組織出來的初創公司，過程連滾帶爬一些很正常。
    “……哈！等到那個時候，我說不定都已經要去黃泉鄉了！”
    三枝婆婆佯裝惱怒，卻還是將這份名片妥善收藏了起來。名片的背面是事務所附近的簡易地圖，遠山湊自己的住處也在那里，只將客廳收拾出來用于待客。地下室是嚴禁非專業人員入內的論壇服務器物理機房，按照咒術師的說法，這里應該就算是他們的“忌庫”。
    除了論壇當中薅咒術界羊毛的咒靈go活動以外，遠山湊他們還打算趁著寒假這段時間做些對普通咒術師也有幫助的新功能。
    他們決定將這個新功能命名為“咒靈地圖”。
    既然已經擁有了用大數據進行初步篩查的能力、讓當地咒術師和詛咒師去現場觀察的人力資源，那么下一步應該做的就是整合這些數據信息，對沒有戰斗能力的咒術師進行提前示警。
    「咒靈地圖」當中標界的咒靈一共有三個狀態，未確定，已確定和臨時管制。未確定狀態顧名思義就是由網絡大數據篩查出來且還沒有咒術師去現場偵測的地方，“已確定”就是查證并匯報給輔助監督之后的狀態，至于第三種，則兼顧了“咒靈的等級太強暫時還沒人能去處理”以及“正在對咒靈進行祓除”等多種不適合路人通過的復雜狀況。
    理想很美好，但實踐起來需要更多咒術師的配合。
    在本州島做這件事肯定是行不通的——雖然沒有正式接觸過咒術界的中堅力量，但從巖田先生的口中可以窺見一二，那些人往往厭惡變化并且固守成規，要是一不小心將其觸怒（比如違反了咒術師的某些條例），甚至還有被總監部追殺的風險。
    因此遠山湊決定換個思路，未來的自己所提示的那片土地或許可以成為上好的試驗田。
    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夏油杰有些疑惑地接了起來。
    “哎……上次去北海道的時候，那些阿依努咒術師的聯系方式？前輩想要這個？”
    “我倒是確實留下了……不過如果是咒術師的委托，我自己就能幫上忙。”
    “需要很多人？噢……”
    未必能夠成功的畫餅，遠山湊暫時還沒有在優秀后輩面前吹噓的打算，只說自己打算建立一個方便咒術師在網上進行交流的平臺，想問問看那邊的人愿不愿意入伙。
    聽到這里，夏油杰就很能理解為什么突然要點名北海道——因為本州島的咒術師們在這種新領域實在是有些神經遲鈍。高專前后的那幾名同期年輕人倒是還好，京都交流會的時候他見識過不少陰陽怪氣的老年人，只不過當時的自己滿心都記掛在了前輩身上，對于四面八方而來的挑釁和試探都擺出了一副無視的態度。
    拿到了號碼本之后，接下來該怎么辦還要看自己。
    遠山湊故伎重施，給他們綁定了手機號碼的郵箱當中發病毒。
    他現在做起這些事來沒有一絲的心理壓力——如果不用一些非法手段強行將“甜頭”灌進嘴里，這群人真的是飯塞到嘴邊了也不知道吃。
    等到憤怒異常的咒術師們“自動下載”了一系列的插件之后，總會有一個或者幾個能咬上他拋下來的魚餌。
    為了防止他們不上鉤，遠山湊在巴掌之后準備了甜棗，甜棗背后還有大量畫餅——要是能夠支援一部分研發經費的話，他們還可以將這種咒靈示警功能移植到車載導航里（只不過是黑進去），自動建議車輛繞行高危區段。如有需要的話還可以增加輔助監督模塊，將委托的工作和相關地理信息一鍵發布到目標咒術師的手機當中，可謂是工作生活當中的靠譜幫手。
    接下來的時間里，就只剩下了等待和籌備。
    難得閑暇，遠山湊總算有時間親自去了一趟首飾店，在桐生萌郁的推薦之下挑選了一對價格和質量都很合適的耳括。
    ——圣誕節快到了，這正好可以作為這一年來被對方關照的回禮。
    三次元的桐生萌郁一言不發，手機當中卻談出大段大段的珠寶挑選建議和分析，其中還夾雜著各式各樣的可愛表情包。
    桐生萌郁：（°  ワ°）/★
    桐生萌郁：真沒想到你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你連耳洞都沒打吧？是送人嗎？打算送給誰？上次見到的那個高中生？
    遠山湊無奈道，怎么連一個備選項都沒有就直接猜到正確答案了。
    桐生萌郁面無表情地在手機屏幕當中發出一連串杠鈴般的笑聲。
    結賬離開的時候，恰巧碰見在大街上步履匆匆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其實遠山湊一開始并沒注意到，是灰原雄眼尖地發現了他，隔著一條馬路就夸張揮手，引得周圍不少路人紛紛側目。紅綠燈亮起之后，年青的咒術師一溜小跑穿過馬路，過來和他這個“成績很好并且坐擁一個實驗室”的大學生猛套近乎。
    七海建人站在對方旁邊，規規矩矩的對著他打了個招呼。
    “哎呀！沒想到在這里碰見！大城市的咒——”
    話說到一半，灰原雄猛然拐了個彎，視線瞟向站在遠山湊旁邊的桐生萌郁，隨后又看了看他們身后的那家珠寶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咒——授業[1]可真是辛苦啊！我們兩個剛從補習班出來！”
    對方是非術師，他自然不可能泄露秘密。
    “遠山先生，還有這一位是……”
    遠山湊了然，簡單介紹了一下桐生萌郁，說是他和岡部倫太郎他們的共同朋友。后者在見陌生人的時候有點社恐，看上去很冷漠地點點頭之后就狂發消息表示自己之后還有事情，不打擾他和別人聊天，驅逐消失在了街頭川流不息的人潮當中。
    “啊，她就是那種性格，不太愛跟別人講話……”
    遠山湊三言兩語一筆帶過：“真巧，能在這里碰到。”
    “人流密度越大的地方就越容易滋生咒靈，這附近有一家大商場。”
    七海建人面無表情地解釋：“頻率很高但等級很低，經常會交給我們這些學生來練手。”
    灰原雄快樂地獲取了一些升學類高中的擇校推薦，遠山湊還表示自己家里放了些高中時期的課堂筆記，可以整理一下轉交給對方的妹妹，希望能夠對考大學有所幫助。在街頭講話顯然不太方便，他們說了幾句就打算各自離開，臨走之前，灰原雄看著遠山湊手中那個包裝精美的手提袋：“哎呀……這個是禮物嗎？看上去好棒！”
    “是禮物哦。”
    遠山湊笑瞇瞇地回答。
    灰原是那種感到開心就會將開心事告知給所有人的性格，幾天后，遠山湊將一疊筆記快遞給了高專，他收到的時候碰巧夏油杰還在校，于是當場就將“出去做任務結果碰到遠山先生，對方慷慨表示可以借筆記給自己的妹妹”這件事分享了出去。
    “我們是在池袋的一家珠寶店門口碰上的，山見先生旁邊當時還有個波浪長發特別好看的大姐姐！對方應該是非術師，我當時差點說漏了嘴，幸好反應靈敏一下子改了過來，將咒靈改成了授業……要是泄露秘密的話不就糟糕了！”
    他說：“咒術師保密原則！我有認真背誦哦！”
    夏油杰原本只是想多打聽一點關于前輩的情報，沒想到被迫獲悉了重磅消息。
    他湊進一步，皺起眉頭：“在珠寶店門口？和一個長發的非術師一起？那個人長什么樣子？”
    灰原：？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夏油前輩一下子變得好嚴肅。
    他從記憶當中絞盡腦汁地翻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