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前兩天,顧影跟江恂來了一趟孤兒院。
    他兩給孩子們帶來些夏天/衣物和生活用品。
    把東西交給工作人員，顧影被李院長叫去了辦公室，說是孩子們給她準備了結婚禮物。
    “這是孩子們的一點心意。”李院長把用大號透明袋裝好的兩個婚慶娃娃遞給她，“工作人員有幫忙一起做,不然拿不出手。”
    “很好看,我很喜歡。”顧影接過來前前后后打量一番,發(fā)現(xiàn)娃娃底部還有一些小卡片,“這是什么？”
    “啊，對了,這是孩子們給你寫的祝福。”李院長無奈一笑：“我差點給忘了。”
    “沒關系,這不裝里面了嘛。”顧影在李院長對面坐下,“后天上午我會安排車來接你們,孩子們能去的都可以帶上,江恂他們家都歡迎的。”
    “孩子們就不去了，沒幾個能自理。”李院長已經(jīng)做好決定,“后天就我和顧慈兩個人去，到時候給他們帶喜糖回來。”
    顧影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后沒再勸說，畢竟她那天肯定顧不上這么多，帶孩子們出門的確很麻煩，她尊重李院長的想法。
    從李院長那出來,顧影來到后院顧慈房間。
    江恂坐在里面百無聊賴地看電視,旁邊坐著一臉木然的顧慈。
    見到她進來，顧慈動作極為緩慢地轉頭看過來,視線落在她臉上兩秒又面無表地收回。
    整個過程她的眼神毫無變化,好似沒看見人一般。
    江恂示意她過去坐,待她走近,他壓低嗓音道：“我跟她聊了幾句,沒什么反應。”
    顧影并不意外，李院長說她現(xiàn)在很少開口說話，有時候一個問題問很多遍才能換來她一個點頭。
    這種狀態(tài)從過完年開始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在。
    顧影嘗試著跟她溝通、逗她笑，可結果不盡如人意。
    顧慈要么沒反應，要不就遞過來一個茫然又困惑的眼神。
    顧影放棄溝通，去廚房給她切了點水果，又幫她把房間收拾了一番。
    枕頭下面那些信基本上都已經(jīng)拆封，顧影沒抱什么希望地把自己那封拿出來看一眼。
    信紙拆到一半，顧影呼吸一窒，她忍著手抖把信紙全部打開。
    她沒有看錯，信紙最下方真的多了幾行字：知道你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了院長媽媽很開心。你們那么喜歡對方，在一起肯定很甜蜜吧？不知道院長媽媽還能不能喝上你們兩的喜酒，希望可以等到那一天，院長媽媽很想看你穿婚紗的樣子。每個女孩都有嫁妝，我們小影當然也不能例外，院長媽媽早就準備好了，就在我衣柜中間那層抽屜里，愿我們小影永遠幸福。
    “怎么了？”見顧影蹲在床邊很久沒動，江恂走過來才發(fā)現(xiàn)對方眼角泛著淚光，他半蹲下身子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漬，“院長媽媽給你回信了？”
    顧影仰頭看向他，“院長媽媽給我準備了嫁妝。”
    江恂輕笑，“那我豈不是又賺了？”
    顧影嘴角彎起一抹淺淺的笑，心里的那點酸澀瞬間被江恂暖心的話給沖散。
    她把信紙裝回去，又打開江恂那封信想看看有沒有回復，結果沒有。
    顧影收拾好床鋪走到衣柜前取出她的嫁妝，院長媽媽給她準備了一套金飾和一個玉鐲子。
    此時的顧影還不知道，她的嫁妝遠遠不止這些。
    從孤兒院回家的路上，她接到何語夢打來的電話。
    “沒在家？”何語夢的問題問得顧影一怔，“沒，在路上，你來我們家了？”
    “我明天才到呢，再說了，我去你家干嘛？”何語夢笑，“江恂可是給我們訂了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套房。”
    “……”顧影掃了一眼正在開車的江恂，小聲問：“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和鄭俏還有班上其他幾個同學一起給你寄了點東西。”何語夢說，“剛剛快遞員說給你打電話沒人接。”
    “是嗎？我好像沒聽到電話響啊。”顧影邊嘀咕邊拿下手機看了眼，屏幕上還真有個未接來電，“看到了，是我沒接到。”
    “那行，你保持電話暢通，他等下會再打給你。”何語夢交代。
    “你能先告訴我是什么東西嗎？”顧影很好奇。
    電話那頭的何語夢笑吟吟地道：“是我們高二7班的娘家人給你準備的嫁妝。”
    “啊？”這句話差點讓顧影破防，她喉間陣陣發(fā)緊，感動到不知所措，“謝謝。”
    “謝什么，記得讓江恂給我們準備娘家人坐席。”何語夢開玩笑地道，“我們可是上親。”
    顧影笑著應下，“好。”
    她收到快遞才知道，何語夢口中的嫁妝可謂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嫁妝，一共三大箱東西，里面包含棉被、四件套、行李箱，甚至連牙刷、臉盆熱水壺都有。
    其中還有一個施華洛世奇的水晶天鵝擺件，盒子里夾著一封同學們的手寫信。
    顧影把這封信和孤兒院小朋友寫的卡片全拿出來，坐在茶幾前認真查看，她眼眶發(fā)熱嘴角含笑，感覺自己接受了這世間所有美好的祝福。
    不管是院長媽媽還是同學們，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填補顧影人生的空缺，彌補她心中的遺憾。
    她們的心意讓顧影在這一刻體會到了人生的圓滿。
    江恂坐過來捏了捏她的臉，“你娘家人還挺多。”
    顧影眉眼染上笑，“對啊，你以后可不能欺負我。”
    江恂手順著她側臉往下，指腹在她唇上輕點了下，“你說哪種欺負？”
    “……”顧影聲音溫吞：“哪種都不行。”
    江恂傾身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那我可保證不了。”
    他抵著顧影的唇，悶笑：“你太好欺負了。”
    “……”
    ——
    婚禮的前一天晚上，顧影住酒店。
    作為伴娘的李思怡陪她一起。
    晚飯后，孔瑩幫葉曼文送點東西過來，便順勢留在這跟她們聊會天。
    聊著聊著，顧影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怎么了？”
    “沒怎么。”孔瑩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為了不掃興，她扯起一抹牽強的笑，“可能昨晚沒睡好。”
    “該不會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吧？”顧影這么猜測是有根據(jù)的，她下午就看出小杰的狀態(tài)不大對勁，感覺他莫名有點煩躁，這可一點都不像他的性子。
    被戳中心事的孔瑩笑容凝固在臉上，語氣也變得硬邦邦：“沒有。”
    李思怡和顧影對視一眼，都心照不宣地忍住笑。
    “要不要喝點飲料？”顧影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不用。”孔瑩張了張嘴，最后嘆口氣，“我還是回去算了。”
    “別啊，你先坐會。”李思怡拿出手機發(fā)了個視頻邀請出去，“我叫個人送你回去，這么晚你一個小姑娘多不安全啊。”
    孔瑩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聽到她沖手機屏幕喊了聲：“小杰。”
    “你沒在房間？”楊杰今晚就住隔壁，所以看見身在外面的他李思怡有些詫異：“你什么時候出去了？”
    楊杰朝她比劃了幾下，說自己有事。
    “那你什么時候能回來？”李思怡刻意把屏幕往孔瑩的方向側了點，“想請你幫忙送個人回去。”
    屏幕里的楊杰目光一頓，隨即表示自己半個小時后到。
    “行，那你快點。”李思怡說完便結束了通話。
    坐在另一邊的孔瑩心里既緊張又別扭，“我不用他送，我現(xiàn)在就走。”
    “別啊，你再陪陪我吧。”顧影眨了眨眼睛，“我好緊張。”
    孔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李思怡，總覺得自己被她們看穿了內心，“你們干嘛呀！”
    李思怡一臉無辜：“我們干嘛了？”
    顧影清了清嗓子，“我是認真的，你來給我送東西，我得保證你的安全，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孔瑩抿了抿唇，小聲嘟囔：“那行吧。”
    半個小時后，楊杰趕回了酒店，對方手上還拎著個姜黃色的紙袋，看到孔瑩的那一秒，他暗自松了一口氣。
    后者卻對他視而不見，“時間不早了，小影姐你們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孔瑩說完耷拉著腦袋越過楊杰往門口走。
    “好，明天見。”顧影原本想給小杰一個眼神，示意他跟上去，然而她想多了，人家根本不需要她提醒，楊杰眼神就沒從孔瑩身上移開過，很自然地便跟在她身上走了出去。
    孔瑩知道楊杰就在身后，但她不想理會。
    從等電梯到乘坐電梯下樓，兩個人處在一個空間內，她都故意不去看對方。
    直到走出酒店大門，她的手腕倏地被人扣住。
    孔瑩停下腳步，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未果。
    她仰頭看過去，秀眉輕蹙：“你放開我。”
    楊杰眼神堅定且溫柔地搖搖頭。
    “……”孔瑩使出絕招，委屈巴巴地吐出一個字：“疼。”
    楊杰眼里暈開淡淡笑意，他有控制力道知道自己不會弄疼她。
    “你還笑！”孔瑩氣不打一處來，“我在生你氣呢。”
    楊杰點點頭，手順著往下改與她十指相扣，另一手拿出手機打字：【對不起。】
    孔瑩把頭撇過去，“對不起有什么用，我那天等了你好幾個小時。”
    周五晚上，兩人約好去看電影，她票都買好了，后來楊杰又說晚上要加班。
    于是孔瑩就把7點半那場的票送給鄧佳佳，重新買了兩張晚上九點的票。
    眼看時間快到九點，她給楊杰發(fā)消息問他快了沒，對方?jīng)]回，打電話過去也沒人接。
    孔瑩在電影院門口等到電影開場，耐心終于告罄，她氣得直接回了家。
    后來楊杰發(fā)了很多短信過來解釋，正在氣頭上的她這兩天都沒理對方。
    楊杰牽著她來到酒店前坪的噴泉邊坐下，再次把手機屏幕遞過去。
    亮起的屏幕上是孔瑩想看的那個電影的購票信息，場次是今晚十點半。
    孔瑩輕瞥了眼，語氣還是不怎么好：“我不想去。”
    楊杰無聲一笑，他轉而拿起之前一直被他拎在手上的姜黃色紙袋遞過去。
    “干嘛？”
    楊杰手抬了下，示意她打開看。
    孔瑩好奇地打開手提袋，看到里面的東西她眼睛一亮，“糖炒栗子？”
    里面還有一個同款顏色的小紙袋，裝了滿滿一袋栗子，上面的商標孔瑩很熟悉，就是十三中對面她最喜歡吃的那家。
    楊杰伸手拿出一顆剝了殼遞到她嘴邊，孔瑩自然張嘴接住，“還是熱的，你剛去買的嗎？”
    楊杰點點頭，繼續(xù)給她剝。
    連續(xù)吃完幾顆后，孔瑩意識到不對勁，自己不是在生氣么？
    她咽下口里的栗子，臉上劃過一抹不自在：“我還沒原諒你，我是因為，是因為……”
    孔瑩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楊杰見狀拿出手機在她面前打字，給她遞臺階：【是因為你喜歡……】
    看到這幾個字，孔瑩心砰砰直跳，“你別仗著我喜歡你就吃住我，下次我可不會這么輕易原……
    剩下的話在看到楊杰后面打出的字時被她默默吞了回去，【因為你喜歡吃糖炒栗子。】
    孔瑩看完消息抬頭的一瞬間對上楊杰染上些許笑意的目光，她臉頰陣陣發(fā)燙，說話磕磕盼盼：“糖、糖炒栗子也不行。”biquge.biz
    楊杰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輕啄了下，深邃的黑眸無聲跟她對視，像是在問：這樣可以嗎？
    兩人氣息交融，眸光相纏。對視幾秒，孔瑩不爭氣地移開視線，訥訥地道：“那現(xiàn)在還去不去看電影？”
    楊杰拉起她往路邊走，用行動回復了她。
    ————
    婚禮當天，顧影凌晨5點半就被叫起來梳妝打扮。
    早上八點，她剛化好妝，何語夢和鄭俏一伙人便出現(xiàn)在她房間。
    “我們來幫你們堵門，不能讓江恂輕易就把你接走。”這是何語夢的原話。
    原本陪在顧影身邊的只有楊杰和李思怡，她們一來，房間內很快熱鬧起來。
    沒過多久，江恂便帶著接親隊伍到達房門外。
    何語夢跟李思怡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計劃堵在門口，兩人手上各持一張寫滿奇奇怪怪問題的紙，打算用來為難江恂。
    而被她們護在身后的顧影此時接到一個電話，電話那頭正是她們要為難的人。
    “顧影。”
    “嗯？”
    “開門。”江恂低低的嗓音透過電流、穿過嘈雜的環(huán)境清晰地落入顧影耳廓：“你的寶貝來接你了。”
    顧影身心都為之一顫，“好。”
    她掛斷電話后朝門口的人喊了句：“開門吧。”
    “啊？”李思怡和何語夢齊齊回頭，“什么意思？”
    顧影頂著一屋子好奇的目光，硬著頭皮道：“我想他了。”
    屋內幾人皆是一愣，反應過來后都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她，特別是何語夢，“我真是服了你了，啊啊啊啊啊，你怎么還是被江恂吃得死死的！！！就不能出息點？”
    “……”顧影心道：我也不想的，可是他又自稱寶貝了。
    最后去開門的是楊杰，因為孔瑩在門外嚷嚷站的腳痛。
    孔瑩進門后給屋子里的人灑了很多紅包，喜慶的氛圍一下被重新點燃。
    婚禮定在郊外一所度假山莊舉行。
    接完顧影，長長的車隊從酒店出發(fā)前往婚禮現(xiàn)場。
    今天周末，市區(qū)路段車隊行走緩慢，他們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到度假山莊。
    此時婚宴現(xiàn)場已經(jīng)來了不少賓客。
    整個婚宴主題以淡粉色為主，主舞臺以及草坪的甜品架和酒水架上到處點綴著不知名的淡粉色鮮花。
    鮮花的清香在整個婚宴會場彌漫開來，沁人心脾。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好奇地問：“這是什么花啊？好漂亮。”
    “漂亮吧，這是從法國格拉斯空運過來的五月玫瑰。”正在招呼賓客的葉曼文聞言笑著回應：“也是我們家江恂對這場婚宴提出的唯一的一個要求。”
    那人訝異地啊了聲，“原來這就是格拉斯的五月玫瑰啊。”
    “有什么寓意嗎？”有人問。
    “這種玫瑰一生只開花一次，很珍貴。”有人解釋：“代表唯一的意思。”
    “哇哦。”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艷羨聲，“太浪漫了！”
    顧影昨天下午來彩排都沒見到這些鮮花，負責人說凌晨才會到。
    之前葉曼文問她喜歡什么顏色，她說希望素一點，白色什么的都可以。
    她記得當時葉曼文沉吟了幾秒，才問她：“以白色為基調，淡粉色點綴可以嗎？”
    顧影當然沒什么意見，這兩種顏色加起來，光是想象就很浪漫。
    直到此刻，她走進婚禮現(xiàn)場才知道，對方為什么說要用粉色點綴。
    她認得這花，上次查口紅的時候就看到網(wǎng)頁上有介紹，那支口紅的名字源于產(chǎn)自法國格拉斯小鎮(zhèn)的一種花，叫五月玫瑰。
    上面還附帶了五月玫瑰的圖片，跟現(xiàn)場的粉色花朵一模一樣。
    婚禮儀式即將開始，葉曼文走上臺幫她整理頭紗，江恂站在遠處對她笑。
    陽光正好，清風徐徐，周圍的一切于她來說就像童話故事那般美好。
    她不是公主，但她嫁給了王子。
    結婚儀式在主持人開講中正式開始。
    臺下第一排正中間有個特殊位置，顧慈穿著新衣裳安安靜靜地坐在輪椅上，眼里無神地望著前方。
    “老顧，今天可是你女兒結婚哦。”坐邊上的李院長拍了拍她的手，“開心一點，笑一個。”
    顧慈眼皮動了動，轉頭看向過來，眼里全是不解。
    “你看，臺上那位美美的新娘就是顧影。”李院長耐心重復：“你最喜歡的女兒顧影啊，看見沒有，她笑的多開心！”
    顧慈啊了聲。
    李院長很滿意她的反應，繼續(xù)說：“你女兒結婚了，你也笑一個。”
    顧慈似是聽懂了一般，緩緩將視線轉向舞臺上正在交換戒指的顧影身上，她嘴角一點點往上揚，牽扯出一抹寵溺又欣慰的微笑。
    交換完戒指，顧影在司儀的提醒下，背對著臺下準備拋捧花。
    一群年輕人極其配合地往舞臺下方聚攏，一個個擼起袖子做出一副搶捧花的架勢。
    當顧影拋出捧花的那一刻，很多人又大笑著往旁邊躲去。
    捧花呈拋物線越過人群落入站在外圍的孔瑩懷里，她下意識抱住。
    看著懷里的花束，她像是還沒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愣在當場。
    周圍有人鼓起了掌，孔瑩茫然抬起頭，視線觸及到人群中身著黑色西服的楊杰時，她臉上的茫然頃刻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燦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