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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我有‘青鳥’(求訂閱求月票)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延德里巷子口的拐角有人搭建了一個小窩棚,用來給小乞丐作為容身之所。
    有些市民覺得有礙瞻觀,想要拆除。
    善良的白若蘭看小乞丐可憐,說了兩句,眾人立刻交口稱贊程太太好心腸,這個窩棚便就此保存下來。
    程千帆從巷子里出來,徑直走向自己停在馬路邊的車子,余光卻是瞥了一眼窩棚處。
    倘若經(jīng)驗豐富的特工要監(jiān)視延德里,窩棚處是最好的觀察點。
    阿毛每天起得早,在巷子外玩耍,會重點盯著窩棚處的動靜。
    果不其然,小乞丐都已經(jīng)‘離家’出去上工了。
    一個身著有些破舊的短打裝扮的男子占據(jù)了此處,此人嘴巴里叼著草根,手里拿著破舊的鋁飯盒,躲在窩棚處,看似隨意的打量著四周。
    程千帆得出判斷,此人的目的在于監(jiān)視,并無暴力襲擊的計劃。
    他直接上了車,啟動車子,徑直離開。
    從后視鏡觀察,程千帆注意到路邊有一個男子上了黃包車,一路跟隨。
    會是什么人在跟蹤監(jiān)視自己?
    巡捕房的暗探?
    黨務調查處?
    日本人?
    紅黨?
    亦或是特務處上海站的人?
    程千帆一路思忖。
    從延德里到薛華立路二十二號中央巡捕房很近,程千帆踩了幾腳油門就到了。
    進了捕廳。
    小程巡長詢問了手下有無情況,得了‘天下太平’的回答后,打開辦公室的門,泡了一杯茶。
    輕輕撥下百葉窗,程千帆看到跟蹤者下了黃包車,在巡捕房大門對面的茶攤喝茶。
    他從抽屜里取出望遠鏡,再仔細觀察。
    此人一身西裝,手腕上戴著腕表,鼻梁上架著金絲邊眼鏡,文質彬彬的。
    “來個人。”程千帆略一琢磨,他打開門,沖著捕廳喊了一嗓子。
    “巡長。”侯平亮立刻跑過來。
    “看到那個人沒?”程千帆撥下百葉窗,指了指茶攤處的跟蹤者。
    “看到了。”侯平亮點點頭。
    “知道怎么做了吧。”程千帆說道。
    “知道,屬下這就去喊吳姨婆。”
    “聰明。”程千帆拍了拍侯平亮的肩膀,“去吧。”
    ……
    程千帆站在場邊,饒有興趣的看著外面的情況。
    不一會的功夫。
    一個老太太挎著菜籃子來到茶攤。
    湯國利喝了一口茶,biaji一口,吐出茶沫子。
    他的視線盯著中央巡捕房的大門,組長命令他二十四小時跟蹤程千帆。
    湯國利絕對這純粹是多此一舉,程千帆是什么人,貪財好色、心狠手辣,這樣的人會是紅黨?
    他看了一眼走過來的老太太,沒有理會。
    就在這個時候,老太太哎呦一聲,直接倒在了他的身邊。
    他下意識的就要起身推開老太太,就看到老太太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哎呦呦,了不得了,撞死人嘍。”
    湯國利立刻明白了,這是碰到碰瓷的了。
    “老人家,你可要憑良心說話,是你自己撞過來的。”湯國利耐著性子說道,說著,他朝著周圍的人喊道,“大家做個見證啊,是這老人家自己撞過來的。”
    然后,他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周圍人竟沒有一個‘仗義執(zhí)言’的,反而紛紛四散退開,有人還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怎么回事?”侯平亮拎著警棍,帶著兩個巡捕過來了。
    “警官,這老太太碰瓷?”湯國利趕緊喊道。
    “是這么一回事嗎?”侯平亮將警棍在手里顛了顛,環(huán)視一眼,問道。
    沒人回答。
    侯平亮有些尷尬,吳姨婆最近出手有些頻繁,看來是早就露了底了。
    “我看到了,是這個人伸腿絆倒了這個老人家。”一個三光碼子喊道。
    侯平亮朝著此人點點頭,露出欣賞之色。
    事情的發(fā)展一開始并沒有出乎圍觀者的預料,巡警‘秉公執(zhí)法’,出言說和,要男子拿出一筆錢賠償老人家。
    湯國利自然不肯。
    侯平亮大怒,以蓄意傷人的名義就要逮捕此人。
    湯國利見狀,只能無奈的同意賠錢。
    看著此人竟然接受了五十法幣的勒索,圍觀群眾頗為震驚。
    侯平亮也有些驚訝,一般而言,對方?jīng)Q然不會愿意掏出這么多錢的,然后他便順勢可以將此人抓走,進了巡捕房,此人便可任由他們炮制了。
    不過,驚訝歸驚訝,此人識相拿錢,倒也省事,反正撈錢的目的達到了。
    “去吧,下次注意點。”侯平亮將五十法幣塞進吳姨婆手里,又沖著這個被巡長選中的倒霉蛋擺擺手。
    湯國利陪笑著,麻溜離開。
    看著巡捕以及老太婆離開,眾人紛紛搖頭、議論紛紛。
    “這個人也太倒霉了,喝杯茶都能遭此橫禍。”有人說道。
    “這人是不是傻,真掏錢了。”
    “這是聰明人,進了巡捕房,就不是五十法幣能解決的事情了。”
    ……
    回到捕廳的侯平亮,來向小程巡長復命。
    “巡長。”侯平亮將四十五元法幣放在巡長辦公桌上,另外五元錢,分與吳姨婆了。
    程千帆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錢,“去買兩條煙,一條留給你們分了。”
    “好嘞。”侯平亮高興的答應一聲,拿了錢去買煙去了。
    不是紅黨。
    程千帆得出判斷。
    法租界暗探的可能性也不大。
    法租界的暗探對于此種勾當也是門兒清,吳姨婆這種人,在探目那邊不是秘密,若是暗探,不會上這個當。
    那么,就只剩下黨務調查處、日本人以及特務處上海站之可能。
    他素來表現(xiàn)的較為親日。
    故相對而言,黨務調查處和特務處上海站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
    “蠢貨。”汪康年罵道。
    湯國利耷拉著臉,低頭挨罵。
    任務搞砸了,露了相,他不能再在巡捕房門口監(jiān)視程千帆了,只能回來復命。
    不僅僅如此,那五十元法幣可是他自己的錢啊。
    誰他娘的能想到,巡捕房門口也有人碰瓷。
    不對,這肯定是那老東西和巡捕勾結,設陷害人。
    “滾蛋!”汪康年罵道。
    湯國利張了張嘴巴,終究沒敢開口,就要離開,就聽見組長喊道,“草包一個,去,找小四報下賬。”
    “謝謝組長,謝謝組長。”湯國利趕緊向組長道謝。
    “康年兄,依你之見,是巧合?還是我們的人暴露了?”何歡皺了皺眉頭,問道。
    “巧合的可能性居多,這種事在上海灘太尋常了,這幫巡捕……”說著,他搖搖頭。
    “這位弟兄不適合繼續(xù)跟蹤了,要換人。”何歡點點頭,是巧合便好。
    此后,連續(xù)幾天,汪康年派遣跟蹤程千帆的人屢屢出事,先后有三名老太太碰瓷,總計訛詐了他們一百多法幣,搞得行動組的特工叫苦不迭。
    “側恁娘,這是被老太太碰瓷團伙盯上了!”丁乃非氣的破口大罵,他今天喬裝打扮,親自出馬跟蹤程千帆,也被老太太訛了肆拾元法幣。
    汪康年與何歡也是皺著眉頭,很顯然,兩人現(xiàn)在基本上傾向于認為己方的跟蹤已經(jīng)暴露,這是程千帆這個混蛋故意折騰他們呢。
    不過,出去打探消息的白胖回來匯報:
    中央巡捕房三巡的巡捕蔫兒壞,培訓了一幫老太太,專門找生面孔碰瓷訛詐。
    “弟兄們都是生面孔,而且都穿的衣帽整齊。”白胖說。
    汪康年一聽這話,明白了。
    因為程千帆的身份不同,經(jīng)常出入高檔場所,出于跟蹤需要,他派出去跟蹤程千帆的人,都是西裝革履,打扮成有錢人的樣子。
    誰成想,竟因為此反而被那些巡捕盯上,等于是給他們送錢!
    當然,也不能排除他們的跟蹤已然被程千帆發(fā)現(xiàn)的可能性,但是……
    “事已至此,即便是程千帆此前沒有警覺,現(xiàn)在也應該有所警惕了。”何歡說道。
    汪康年點點頭,巡捕房附近接連幾天出現(xiàn)生面孔,程千帆不傻就肯定能意識到不對勁。
    “撤銷對程千帆的跟蹤。”汪康年果斷下令,“專司監(jiān)視延德里。”
    ……
    時間已經(jīng)來到九月上旬。
    淞滬戰(zhàn)事也進入到了新的階段。
    數(shù)日前,日軍之精銳部隊久留米第十二師團之福岡第十二旅團;善通寺第十一師團之往島第二十二旅團;廣島笫五師團之山口第二十一旅團;名古屋第三師團之靜岡第二十九旅團;金澤第九師團之敦賀第十八旅團;熊本第六師團之鹿兒島第三十六旅團.共計三個師團之眾,抵噠上海。
    日軍援軍到后,開始總攻,自瀏河起,經(jīng)羅店、寶山,獅子林、炮臺灣、吳淞、折入蘊藻浜、張華浜,江灣、北四川路底聯(lián)成一線,實施全線攻擊。
    國軍被迫由攻轉守。
    此外,日軍海軍援軍也已經(jīng)抵達。
    在黃浦江、長江口,日軍航空母艦以及數(shù)十余艘艦艇一字排開,向著上海市區(qū)肆意開炮,國軍死傷慘重,平民亦死難甚多。
    這一天,一直在延德里的窩棚去假扮乞丐監(jiān)視的特工,‘終于’被附近的乞丐發(fā)現(xiàn)了‘鳩占鵲巢’之事,此人被十幾名小乞丐圍著打,狼狽逃竄。
    汪康年聞訊,暴跳如雷。
    同日。
    英國人、日本人還在就許閣森被日本軍機轟炸之事唇槍舌戰(zhàn)。
    國人在一旁看熱鬧。
    不過,大家也看清楚了一個事實,英國人只是在那里吆喝,并不敢真的和日本人鬧翻。
    南京。
    根據(jù)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常凱申的指示,國民政府在陸軍中央軍官學校舉辦‘總理紀念周’活動。
    對此次活動,王之鶴是不支持的。
    他的理由很直接,內奸還沒拔除,有安全隱患。
    此外,日軍飛機轟炸日盛,這個時候搞這種活動,實在是太危險。
    “日本人飛機太厲害了,這個時候還搞什么閱兵?”王之鶴找到錢達俊抱怨。
    “不是閱兵,是全民動員,鼓舞士氣。”錢達俊說道。
    “哪里還要動員呦,一說抗日,全國早就動員起來了。”
    不過,牢騷歸牢騷,王之鶴不敢怠慢,命令侍從室全面戒備,并且找到了他素來不太看得上的戴春風和薛應甑,要求特務部門加強保衛(wèi)工作,同時,顧正倫的憲兵也開始在陸軍軍官學校嚴密布防。
    這一天的中央軍校,全體師生早早地在操場列隊集合,國民政府黨政軍各路大員云集。
    校門口的黃浦路上小轎車云集,浩浩蕩蕩。
    軍、警、憲、特全體出動,從中山東路到黃浦路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全面戒嚴。
    常凱申在夫人的陪同下,整理軍裝,又看了看陳文膽為茲擬好的演講稿,準備登臺訓令。
    就在此時,一輛小轎車突然開到軍校門口。
    “證件。”憲兵立刻上前盤問。
    “行政院的車子,沒看到通行令嘛,不用查了吧。”車子里,一個人嘟囔了一句。
    “例行檢查。”憲兵寸步不讓。
    一直保持警惕的總值日官惠吉帶人圍過來。
    司機立刻啟東車子,一個轉彎,猛踩油門,沖進了校園。
    惠吉大驚,抓起電話發(fā)布廣播:我是總值日官惠吉,全體注意,有可疑人員駕車闖入校園,正在全力抓捕,任何人不得擅離,校長請推遲進入會場。
    ……
    一時之間,現(xiàn)場一片嘩然。
    幾分鐘后,廣播響起:可疑人員駕車逃離,會議繼續(xù)。
    經(jīng)此之事,此次‘總理紀念周’活動雖然最終舉行,但是,已然令常凱申委員長大怒。
    “娘希匹的,這么多人,竟然抓不到幾名可疑分子。”委座將王之鶴、顧正倫、戴春風、薛應甑叫到領袖官邸,一頓劈頭蓋臉的訓斥。
    顧正倫、戴春風、薛應甑三人對視了一眼,這才上前匯報,言說已經(jīng)查明此伙可疑人員所駕駛的車輛,正是行政院秘書黃浚之座駕。
    “黃浚?”常凱申驚訝問。
    “是的,校長。”戴春風出列說道,“事實上,我們此前便已經(jīng)懷疑黃浚,一直對此人進行監(jiān)視。”
    “查到什么了?”常凱申問。
    “除了今日黃浚座駕之事,并無其他動靜。”顧正倫說道。
    “為何不早些匯報與我?”常凱申生氣問。
    “因為事涉黨國要員……”薛應甑說道,黃浚是行政院秘書,此乃簡任級機要秘書,同中央各部部長同級,稱得上是黨國要員。
    “不要和我說這些,任何人涉及通日,嚴懲不貸。”常凱申怒氣沖沖說道。
    三人對視一眼,他們等的就是常凱申這句話。
    常凱申余怒未消,又將幾人罵了一通,擺擺手,令幾人退下。
    王之鶴在走廊里攔住三人,責問三人既然已經(jīng)有懷疑對象,為何不事先告知他,與三人大吵一架后,憤怒離開。
    常凱申面色陰沉,坐在沙發(fā)上喝水,生悶氣。
    此時,有侍從室警衛(wèi)匯報,戴春風求見。
    “你不去抓奸細,又回來做什么?”常凱申劈頭蓋臉就是訓斥。
    戴春風不說話,任憑常凱申罵了一通,畢恭畢敬站好。
    “說吧,什么事?”發(fā)了一通火后,常凱申問。
    “委座,事實上在一周前特務處便懷疑黃浚通敵,此后,我方一直對黃浚采取監(jiān)視狀態(tài)。”戴春風說道。
    “剛才不是匯報過了嗎?”常凱申皺眉,問。
    “回校長的話,其中有些內情,學生認為有必要單獨向您匯報。”戴春風說道。
    “恩?”常凱申疑惑的看向戴春風。
    戴春風從身上摸出一份電文,雙手遞給常凱申,“這是程千帆一周前發(fā)來的密電,通過此密電,我方加以剖析,得以鎖定黃浚。”
    “竟有此事?”常凱申詫異不已,他不明白此事為何此事竟同程千帆那個年輕人扯上了關系,接過電文細細看。
    戴春風站得筆挺,心中卻是舒了一口氣,好在他有‘青鳥’,其他人都在挨罵,他還有一個殺手锏來討老頭子歡心。
    老頭子最喜歡的就是自己的學生有進步,有成就,如果這個學生還是浙江老鄉(xiāng),更是會欣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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