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關(guān)在國公府里跟丫頭們斗斗心眼也就罷了，那沈雁是什么人，她是從小被沈宓親手調(diào)教出來的世家大小姐，連我在她面前都找不到半點可乘之機，你以為你是誰，你憑這點下三濫的玩意兒就能整倒她？她今兒就是真被你弄瞎了眼，你也逃不出沈家的手心去！
    “而你可氣的是居然還說在幫我，你這哪里是在幫我，你分明就是在拉我給你陪葬！”
    說到氣極處，她又禁不住扇了她兩記耳光。
    當了十幾年主母，打人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繡琴更是沒挨過她一根指頭，可她眼下卻就是想掐死她，恨不能將她燒成灰當成身邊壓根沒有這個人！
    如今沈觀裕祖孫以及群臣都已然將暗襲沈雁的人與暗闖冷宮的人聯(lián)系在一起，他魏國公府本是行武之家，具備行事條件，這個時候所有勛貴都在拼命地把自己往外摘，而她倒好，居然嫌害不死韓家，居然敢在宮里行刺！
    人家會相信這件事是她一個下人自己的主意嗎？絕對會認為是她和魏國公二人的主意！
    如此一來沈家倒是再也不可能跟韓家結(jié)親了，可沈家父子那雙嘴皮子是能饒人的嗎？他們雖不懂武功，但手里的筆桿子就是能殺人的刀！韓家即便是皇帝開恩不算他們圖謀不軌，可往后多了沈家這號敵人，還指望不垮么！
    而疑心重的皇帝，是根本不可能會放過他們的！
    鄂氏頭一次感到后悔，后悔身邊為什么要留下這樣的蠢人，身邊的蠢人多一個，害死自己的機率就大十分百分！她深吸了一口氣。切齒地指著她：“我忍你再多活幾個時辰，回府之后，不是你自行了斷，便是我派人將毒酒替你了斷！”
    “太太！”繡琴哭著拖住她的衣角：“奴婢打小就跟在太太身邊，且不說突然就這么死了國公爺會起疑，就是眼下太太若不幫奴婢遮掩過去，事情露餡。吃虧最大的還是韓家呀！太太就算不心疼奴婢。難道也不心疼自己和耘二爺?shù)男悦鼏?？！?br/>     鄂氏怒極，一腳踹向她胸口：“你敢威脅我！”
    繡琴爬起來，哭著道：“奴婢不敢威脅太太。但奴婢也想要活命！大理寺的人出馬，必然會很快調(diào)查出來奴婢的行蹤，那個時候奴婢滿身是嘴也說不清了。而他們也必然會猜疑到太太和國公爺頭上，太太眼下掩護我。不就是在掩護自己么？
    “奴婢話雖說的違禮了些，可眼下容不得奴做多解釋。還請?zhí)扰疽幻?！?br/>     鄂氏咬牙瞪著她，一雙眼睛似乎都要破眶而出。
    韓稷送走了陶行他們，在園門口站定往園內(nèi)望來。
    園內(nèi)道路曲折宛轉(zhuǎn)，樹木掩映。并看不出什么來，就連偶爾傳來的聲音也淹沒在風里。
    眼下沈雁正在園子里面對著一堆麻煩，他雖然相信她的能力。而且也知道有沈觀裕在不會出什么事，可也還是不那么放心。畢竟她只是個女子。
    “進去瞧瞧?！?br/>     他揮手，抬步正要走，卻忽然聽見身后假山亂石為屏的龍柏林里隨風傳來聲輕斥，韓稷并未在意，因為在宮里這樣的喝斥實在太常見了，他繼續(xù)抬步往前，轉(zhuǎn)過了兩道回廊，過了座橫跨在回廊上的石洞，便又轉(zhuǎn)到了龍柏林的這一面。
    這一次，喝斥聲比先前明顯了些。
    出于多年習(xí)就的本能，即使沒有停步，韓稷也將這聲音收入了眼里。像是有女子在怒斥著什么，料想是宮女之類。然他進到此處已是不合宮規(guī)，不過是仗著皇帝并不會責怪他才大膽為之，倘若再去伸手管他人之事，未免就有些不識趣。
    何況，也不歸他管。
    他抬步往前，只惦記著沈雁。
    林子里鄂氏對著繡琴瞪了半晌，逐漸地將面色緩下。
    她不是原諒她了，她犯下這樣的事，又怎么能原諒？可是說來說去，她之所以會如此大膽，也都是自己平日里縱容的，她沒有女兒，繡琴又長得與她娘家侄女有兩分相像，加之寧嬤嬤的緣故，這些年她對她可稱得是在當半個遠房侄女在看待了。
    何況眼下就是殺了她也沒用，丫鬟在外犯下的事，無論如何罪責總是主子來扛。如果不是她讓她去盯沈雁的梢，又如何會引出這些事來？
    要收拾她還有的是時間，眼下無論如何得把這件事捂住才行。
    繡琴若是護不住，那么她自己也會保不住，她這么多年在韓家經(jīng)營出來的根基也會毀于一旦，而她垮了，韓耘的未來也就完了。
    她緊了緊牙關(guān)，吸氣道：“你先起來?！?br/>     繡琴抬頭望著她，站起來。
    “算你識相，知道趕在事發(fā)之前告訴我！先把眼淚擦擦，然后找個沒人的地方呆著，直到眼睛看不見紅腫了再出來！從這一刻開始，你不要再出現(xiàn)在沈雁面前，宋萍面前也不可以！”
    鄂氏咬著牙，目光像是要變成刀子直插進她血肉里：“若是再敢給我弄出點什么，我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繡琴發(fā)了顫，跪下又磕了兩個頭才站起來。
    鄂氏咬牙沉吟了會兒，緩了緩面色，努力裝作散步的樣子從林子里走出，往敞軒方向去。
    然而才從甬道走到與廡廊接駁處，迎面卻正好走過來幾人，她原是要隨意避過的，但看清楚來人身份時，她臉色又不由變了變。
    韓稷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鄂氏，微頓片刻，下一秒已換作笑臉，停步道：“好巧，母親也在。”
    鄂氏也很快就恢復(fù)神色，露出和善的目光說道：“方才出來走了走?！庇值溃骸澳氵^來做什么？”
    韓稷道：“我來伴駕?！?br/>     鄂氏找不到話再裝下去，又恐再呆久了引人注意，于是點點頭，抬腳便走了。
    韓稷目送她到了拐彎處，轉(zhuǎn)身也往前走，而到了人少僻靜的山石下，他目光立刻轉(zhuǎn)寒：“今日跟隨太太出來的有幾個人？”
    辛乙忙道：“有四個丫鬟，就是平日里在正房服侍的幾個大丫頭?！闭f完他道：“少主可是想到了什么？”
    韓稷凝神傾聽了一下左右，使了個眼色給賀群，等他站了出去放哨，隨后便道：“跟她出來的有四個丫鬟，可是剛才在她身邊的卻只有三個，還有個繡琴去了哪里？此外她出來的時候面色雖然正常，但先前我卻是明明聽見林子里有斥罵聲傳來的。
    “如果我猜的沒錯，她斥罵的人應(yīng)該正是繡琴！”
    辛乙怔住。這時候不遠處哨聲輕響，二人透過樹木往來路看過去，只見先前鄂氏出來的地方這時候又走出來一個人，而那身影再熟悉不過，正是繡琴！
    辛乙臉色微變，望著韓稷：“少主有什么發(fā)現(xiàn)？”
    韓稷面沉如水，望著繡琴離去的背影壓聲道：“繡琴做了什么，使得她在外不顧場合地訓(xùn)斥她？而她訓(xùn)完了她還要裝做若無其事，這又是為什么？”
    辛乙凝眉未語。
    韓稷回過頭來，說道：“我記得你剛才說襲擊雁兒的丫鬟的人使用的是醋和辣椒水，這種手段一看就是內(nèi)宅之中常用的伎倆。而繡琴打小隨在太太身邊，她對西園子地形十分熟稔，再者醋和辣椒這種東西宴席上都會備有，而更關(guān)鍵的是，太太是那么不希望我能娶到雁兒！”
    “所以少主的意思是說，繡琴？”辛乙剔透心肝，已然完全聽明白了。
    韓稷牙關(guān)收緊，說道：“憑偷襲者所使的工具來看，很明顯這是有備而來。而丫鬟又怎么會值得別人在宮里下手對付？她們的目的實則是雁兒！倘若今日受傷的是她，就是她眼睛不瞎，沈家還會把她嫁給我嗎？鄂氏這心如蛇蝎的女人！”
    辛乙深吸了一口氣，“可是眼下皇上和眾臣都已經(jīng)將兩件事聯(lián)系在一起，查到了繡琴就查到了韓家，不管最終會不會查到咱們頭上，終歸是大為不利的一件事！”
    不必他說，韓稷的臉色早已經(jīng)跟石頭的顏色相差無幾了。
    原本沒有這件事，他很可以順理成章將眾人注意力引向宋寰，有宋萍在前，就是沒有證據(jù)證明他們就是暗闖冷宮的刺客，至少也會給這件事蒙上層煙霧，而方才顧至誠已經(jīng)明顯行下包庇之事，接下來還會有誰可能疑心到他呢？
    他敢斷定，就算是今日在宮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疑心他。
    可是襲擊沈雁她們的居然是繡琴，他就完全不能聽之任之了，就算大理寺不是大羅神仙，但也肯定會拿到些蛛絲螞跡，或許不會肯定就是魏國公府的人，卻也起碼會疑心！鄂氏做下的事，能跟魏國公府脫離干系嗎？
    如此一來，豈不是他不但不能讓人查到鄂氏和繡琴頭上，而且還必須替鄂氏掩護！
    “讓賀群速去截住那賤婢，不要驚動任何人！”
    韓稷驀地回頭，眉頭緊鎖望著辛乙：“另外，咱們不是還有幾個人在別處當差么？你這就去聯(lián)絡(luò)上他們，務(wù)必在一刻鐘之內(nèi)作好準備！我若猜得不錯，雁兒現(xiàn)在肯定在借狠壓宋萍找出暗襲胭脂的真兇，我們必須趕在她成功問出之前到達現(xiàn)場！”(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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